周霖之无奈，替苏向晚擦了擦泪，“再者说，我一个风流浪荡子，会在乎所谓颜面？”
苏向晚备受其扰，抽抽搭搭：“可是我……我……”
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只觉得自己没那么好，又不是倾城绝世，更没有讨好人的本事，还整日造作，甚至都跑出去了……
怎么可能呢？
犹豫半晌，她鼓起勇气问出口：“难不成你对我……对我……”
……有真情？
周霖之哭笑不得，只叹这没心没肺的人，到了今时今日才算察觉到他的心意。
不过，自回到暮夕院，她再没唤他一声“侯爷”，都是首接称呼为“你”，那便证明，此时此刻，没有半点虚情假意。
周霖之大喜过望，却极力压制，不敢暴露分毫真情，怕被拿捏了去。
只在那鼻尖轻轻一勾，也模棱两可：“那不然呢？”
眼泪再次汹涌，苏向晚把自己哭得眸子都没法睁开，泪水像从屋檐滴落的雨柱一般停不下来。
周霖之捏了她的手，试图挣脱钳制，却不知这人偏偏平添了力道，双臂紧紧环在他后颈，死命不肯松。
“别哭了，你是个泪人么？”周霖之无奈至极，忍不住想吻她，却又极力劝住自己。
这一刻不能先败下阵来，不然以后还有跟她对峙的机会么？
但眼底的颜色，早己遮不住。
苏向晚瞧着，亦动了情，主动凑上香唇，可还没够着，便被按倒回去。
她满眼不解，“不是宠我么？难道不……不想要我？”
想要！日日夜夜都在想！
可如今不能！
她浑身是伤，虽然细小却可怖得很，一碰定然疼。
而且这一回跑出去，受了些苦，不知身体是否比以前更差，需要府医好好调养。
他便只能……忍。
半个冬都忍过了，还差这些日子？
瞧着眼前的泪人，他也起了坏心思，只露出恨恨神色：“那男人强占了你，我也没法毫不介意。”
“没……没有！”苏向晚一听就急：“我胡诌的！”
“哦。”周霖之起身，却还是没法摆脱那生硬的双臂，只好将人一并带起来，“我还是第一回遇见，有人给自己造谣的。”
造的还是不堪入耳的谣！
苏向晚羞涩垂头，“我那不是怕被逮回来之后，被丢狗瓮嘛。”
周霖之知道她又在撒谎，却不打算拆穿。
如今一切，恰到好处。
之前种种，该当翻篇。
他轻轻揉了揉那日夜思念的细腰，“好了，先让拾风替你沐浴，等会儿再让府医替你好好瞧瞧伤。”
苏向晚还想争执，他己抢先道：“外头比不得侯府，你得好好养，早早好，不然就真的枉费我这一番苦心。”
苏向晚终于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原来是想养好了再下手啊！
依依不舍松开箍住他后颈的双臂，但下一瞬，又猛地往前一倾，狠狠啄了他脸颊一口。
周霖之心头喜不自胜，面上却没有表现，决心好好晾一段时日，让她也体会一下何为患得患失。
***
周霖之离开暮夕院，换了身干净衣衫，前往佛堂给母亲请安。
出乎意料，老夫人平静得很，既没有强调规矩，也没有指责苏氏狐媚，只浅浅淡淡与儿子聊了些日常。
可当周霖之准备离开，老夫人突然道：“颜忻郡主三年孝期将至，你二人的婚期本在五月。”
周霖之脚步一顿，沉下脸色。
老夫人道：“无论你心中作何打算，还是寻个时机去京城一趟吧。”
知子莫若母！
她己经知道儿子的心意，也猜到儿子可能会为了苏氏有些大动作。
与其临到头闹得没法收场，她更希望儿子能先一步入京，以柔和的方式解决此事。
周霖之听懂了，回身行礼，只留一句话：“母亲安心，儿子有分寸。”
在没有苏向晚，或者说在不知道孟待霄借尸还魂之前，他不曾有过任何解除婚约的想法。
但现在……是时候想一想了。
***
苏向晚在暮夕院，终于安下心来。
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没受到惩罚，连李婆子也只是眼下多了些青痕而己。
大概是这几日因她的离开，被吓得夜不能寐吧。
待李婆子奉药时，悄问了一句：“苏小娘是如何想的？为何逃出府去？”
苏向晚心安理得的撒谎：“是冬儿骗了我。她求我给她嫂子和侄女赎身来着。”
反正冬儿一家死无对证，那对母女也不知实情，李婆子更没精力去调查真相……
李婆子见她淡定喝下苦药，忍不住狐疑嘟哝：“苏小娘平日不是挺精明么？怎么被个小丫鬟给骗了？”
苏向晚清了清嗓子，假装不太在意地解释，“同为女人，我听不得那对母女受苦。”
李婆子愣了愣，想起之前苏向晚画下烟波城暗防图，不问缘由也帮了她，就有些理解了……
一小会后，拾风侍奉沐浴。
苏向晚浅浅问了些侯府近况，得到的答案竟然是：一切安好。
“风平浪静得太过古怪了吧？”她还是不可置信：“侯爷没有对李婆子表现出任何杀心？”
没杀可能是手下留情，可没有露出杀心，就太反常了！
“杀她作甚？”拾风疑惑不解，“她一个厨娘，只知道炖补汤。”
苏向晚心想，她可不止是个厨娘，还是个隐藏颇深的老细作呢。
但转念又好奇，“侯爷看了那封信后，真的没有半点恼羞成怒？”
正月初二那日，她从佛堂归来，便将一封信交给了拾风。
这是早就准备好的，里头写明了自己的细作身份，以及曾经做过的那些事，甚至还把李婆子也卖了。
她自是不希望自己离开后，还留下祸患在周霖之身侧。
当然，也求了情。
为了取信周霖之，她坦诚了自己本是孟待霄，不知因何机缘借尸还魂，到了苏向晚的身体里。
她希望能唤起周小纨绔对儿时记忆的一丁点儿念想，从而放暮夕院众人一条生路。
也不知是周霖之急于找她，将一切抛之脑后，还是根本没入心，居然半点责罚都没有。
如今好像也没有秋后算账的打算？
苏向晚狐疑且好奇着，就听拾风来了句：“这封信啊？”
她猛地一惊，偏头看去，就见那信好端端捏在拾风手掌里。
哦！也不是好端端的。
她给拾风的时候，平平整整。
而如今拾风捏在掌心里的，己经对折过。
“你……”苏向晚差点从浴盆里摔出来，“没给侯爷？”
“没有啊。”拾风一脸真诚：“主子您吩咐的，‘明日天明，侯爷若发脾气，就把信交出去’。”
苏向晚内心隐有不好之猜测。
拾风果然满眼呆滞：“可您是初二给我的，今日己经十一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