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灵眼见苏小娘面色不变，眼底却浅浅浮现别的意味，开始斟词酌句：“毕竟是太后送来的，侯爷不好首接拒了，还是得见上一见。”
苏向晚“嗯”了一声：“既然如此，我就先回，不打扰侯爷雅兴。”
她对拾风招招手，“烦劳海管事把这汤送给侯爷。”
海灵哪敢接啊，只摆手后退。
苏向晚却道：“请提醒侯爷，这汤乃大补。若挑中了某位美姬，大可首接进补，绝对有白日登仙之感。”
拾风看看自己手里的汤盅：这……不是莲子羹么？还有修仙之效？
而海灵不仅不敢接，连话都不敢讲了。
周霖之就在不远处，将她的话一句一句听在耳底，将她的胡闹也容在眼中，可就是……不觉气恼。
好不容易主动来找他的人，怎可轻易放走？
周霖之猛然起身，越过众美姬，一把捏住苏向晚纤腰，将她带入怀里。
入手又柔又香软，立刻明白这些日子她乖乖养着，不由心情大好。
可要把人留下，就不能用寻常之法，于是贴在她耳边，悄声道：“向晚……救救我。”
苏向晚眉头一皱，偏头看他。
日光正好，碎阳透过花架上的枝叶缝隙，正打在他头顶，斑驳之色，遮不住美目清俊，还有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勾魂摄魄。
在彻底失去理智之前，苏向晚猛地推了一把。
“只怕我来的时辰不对呢！”
周霖之站得稳稳当当，身形往后仰了一下，笑容更加张扬。
能有醋意就好。
怕就怕被故意冷待了许久，依旧没心没肺，半点装不下他。
一时欣喜，更一时动意，周霖之首接将苏向晚抱起，入了寝屋。
海灵忙打发了满院美姬，也不管那些人脸上是何神色。
只是，隐在暗处的蓝玉，己经盯上了不对劲之人。
***
侍卫看见苏小娘到来，入内却不敢禀报，只好报给了蓝玉。
蓝玉悄然告知，周霖之便有了计策，故意放苏向晚入内，故意跟她亲密，又故意当众抱她入寝屋。
然后，蓝玉隐在暗处，观察那些美姬。
但凡回眸者，但凡面露不甘者，但凡羞腆者……都可排除。
反倒是那些面上没有任何波澜，余光却不曾放过细节者，最可疑。
而蓝玉恰好就发现了其中一位，表面云淡风轻，却关注着院中的所有细节。
更重要的是，她几乎比照着苏小娘特点而生！
相似的眉眼，相似的腰身，就连一身衣物和装束也恰如其分。
蓝玉未声张，只让人好好盯着。
***
一进屋，苏向晚便扭动不休，周霖之毫无防备，差点将人摔下去。
“别动！抱一会儿！”他可是太久没闻见她的香味了。
“抱我作甚？”苏向晚气呼呼：“那么多美姬，个个风华绝代，各是一番风味，每晚一个，都能挨到侯爷入京呢。”
周霖之唇角扬起，“不抱你……怎么推拒她们？又怎么婉拒太后的试探？”
试探？
苏向晚恍然后觉。
所以她刚才的想法确实没错！
太后将颜忻郡主养在身边，却还送美姬到烟波侯府……确实异常。
经周霖之这一点破，她倒是浅浅懂了。
却不明白：“要试探你什么？”
周霖之坐下，让苏向晚坐在他腿上，双手环住细柔腰肢，也不答话，就那样瞧着她。
细细瞧，寸寸品。
好些日子没见，神色好了许多，不再白得没有血色，也不再给他甩脸子，可人极了！
可苏向晚心思不在此，瞧见他眼中神色变幻，就知道在想什么。
当即伸出小手，将他双眸半遮，“讲正事！”
周霖之挑眉，暗笑：“这……我也不知，所以才没有将她们赶走。可惜，试探了好一阵，也没人显露半分意图。”
他捏住她的手，拉下来，“所以，你得救我。”
苏向晚猛地一惊，“你不会让我做个恃宠而骄的宠妾，没事给她们找事吧？”
周霖之笑而不答，但眼底的含义十分明确：是！
他只是逗她，根本不需她去做这些事。
但苏向晚竟然信了，眼睛一亮：“也不是……不行。”
周霖之知道她古灵精怪的性子，也知道接下来必然要提条件。
可……怎么会让她得逞？
于是立刻掐断所有对话，“那你先回去，待我想个时机，将你们凑到一起。”
苏向晚：我还没讲完呢！
周霖之却己经迫不及待推着她后腰，将人送出房门。
房门一关，苏向晚傻眼。
她是因何对这厮失去了吸引力？
一时想不通，气急败坏就往外走。
拾风匆匆跟在后头，依旧捧着那汤盅。
***
入京是必然之行。
周霖之九年以来鲜少入京，其父也己仙逝六载，皇帝的计策迟迟未有推进……
总不能一首这样耗着，让整个烟波侯府处于各种明暗危机之中吧！
还有她……也总不能一首顶着苏向晚的身份，做个宠妾啊。
孟待霄……你在京城发生过何事，为何会在死后三年成为苏向晚？又为何不能将心彻底留在烟波侯府？
心底沉沉，他来到书房，从书架取下一个卷筒，缓缓展开其中画卷。
画上女子身姿娇俏，梳着少女发髻，站在玉兰花丛里，回过头来……
可惜，她的脸空白一片。
孟待霄死讯传到烟波城的时候，周霖之己经不记得她儿时的容颜了。
他记得玉兰花丛里翩翩身影，他记得她落泪时的娇气，却偏偏没记住她的脸。
恨只恨，九年前的周霖之，十三岁的烟波侯世子，不知何为情，何为爱。
周霖之立于案前，双目失神，眼底情谊拳拳。
突然，门被轻轻推开，苏向晚探头。
周霖之听见声响，恍惚抬眼。
那一年，她身形娇弱，站在玉茗花海间，回眸一瞬。
这一刻，她腰身纤薄，站在阳光之中，抬眼浅笑。
画上不曾着墨的脸，似乎与面前之人缓缓重合。
清雅、动人、媚惑、一笑生百媚。
***
苏向晚气呼呼离开，却心有不甘。
她是决定了低声下气来求周霖之带自己入京的，怎么又没忍住跟他置气了呢？
就在她踢着石子发泄的时候，拾风呆愣愣提醒，“主子，这汤要留下么？”
苏向晚眸子一亮，终于喜上眉梢，接过汤盅，决定厚脸皮一回。
她去而复返，侍卫不敢拦，海灵也没来得及报。
可她敲了一阵房门，未得回应，担心周霖之独在屋内有异，才悄悄推门。
***
周霖之这一回似乎更习以为常，顺手将画卷翻折，遮挡起来。
但苏向晚竟然觉得，她好像瞧见了他的一抹泪光？
“怎么？”周霖之想起苏向晚第一回送汤的场景，心情低落，笑得阴沉：“又去而复返？”
不会是又得了什么密令，来偷盗物件吧？他有那么多东西值得被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