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后，沈拧七对着镜子轻抿口红，指尖不小心蹭到腮边的高光。星星举着睫毛夹从身后探出头，假睫毛在眼睑上颤巍巍地抖成一片小扇子："七崽，你眉尾挑得太凶啦，像要上战场的穆桂英。"
"本来就是上刑场啊！"沈拧七对着镜子龇牙，发胶把碎发都驯服得服服帖帖，却压不住她发梢的小卷毛——那是昨晚熬夜扣动作时，被手指卷出来的弧度。佩佩从衣柜里抽出练功服，衣摆带起的风卷得桌上的准考证哗啦啦响："祖宗们，再磨蹭下去，考场该给咱们点蜡招魂了。"
舞蹈教室的玻璃映出三个姑娘的倒影。沈拧七数着节拍旋转时，余光瞥见星星的足尖在地板上碾出细小的月牙痕。佩佩的腰肢像浸在温水里的水草，每一个呼吸都带动着裙摆的褶皱。她们在把杆前反复打磨托举动作，星星的膝盖蹭到地板时发出"嘶"的一声，沈拧七才发现她膝盖上还留着上周练倒立时磕的淤青。
"下一组，207到214号。"考官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像一把突然收紧的琴弦。沈拧七跟着队伍走向考场中央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在空调的嗡鸣里。星星的手突然从背后伸过来，两根手指轻轻勾住她的小拇指——那是她们从小养成的暗号，像雏鸟互相啄理羽毛般的安抚。
音乐响起的瞬间，沈拧七看见考官镜片上的反光。那些光斑在视网膜上碎成星子，恍惚间她想起昨晚在宿舍走廊加练的场景：月光从气窗斜斜切进来，把她们的影子抻得老长，像两株在暗夜里疯长的藤蔓。星星踩到她裙摆的闷响，佩佩压低声音的"注意呼吸"，都化作此刻肌肉记忆里的本能反应。
谢幕时，沈拧七的后颈沁出细汗，发胶混合着体温的味道钻进鼻腔。星星下台时踉跄了半步，被佩佩伸手捞住腰肢——这个失误竟让三个人在后台笑出了眼泪。她们互相帮对方卸眼妆时，棉签在卸妆水里浸得透湿，把眼下的珠光眼影晕成一片淡紫色的云。
暮色漫进宿舍窗口时，沈拧七正在啃面包复习乐理。星星把保温杯推过来，陈皮的香气混着热水的白雾，在摊开的乐谱上氤氲出小片阴影。佩佩的手机突然亮起，锁屏是三人去年在舞蹈比赛后台的合照：星星叼着口红傻笑，沈拧七的睫毛上还沾着没摘干净的亮片，佩佩举着睫毛夹摆出持枪的姿势。
"你们说..."沈拧七咬着笔杆，目光落在谱例上跳动的休止符，"要是今天考试时，我突然忘记转哪个方向怎么办？"星星伸手弹她额头，发梢的玫瑰香波跟着晃进空气里："那我就当你的人体导航仪，左三圈右三圈，绝对把你拐进正确的拍子。"
走廊里传来其他考生的脚步声，像断断续续的鼓点。沈拧七望着窗外逐渐浓稠的夜色，突然发现那些曾让她辗转难眠的紧张，此刻都化作了掌心的温热——星星的保温杯还在冒热气，佩佩正在用荧光笔给重点句子画波浪线，而她们的影子，正叠在台灯暖黄的光晕里，像三段永远不会走调的和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