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的喧闹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秦风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落在窗外巨大的能量护罩上，夕阳的光晕在合金穹顶上流淌，像融化的金箔。心脏深处那丝突兀的悸动和左手背的刺痛早己消失，快得如同错觉，只留下一种空落落的、难以言喻的滞涩感，沉甸甸地压在胸腔里。
旁边座位传来书本翻页的轻微声响，带着一种奇异的宁静。秦风能感觉到那个叫苏薇薇的女生偶尔投来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和困惑。他没有回头，只是将视线放得更低，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关节因为长期接触金属和油污，显得有些粗糙，掌心纹路里似乎还嵌着洗不掉的细微黑痕。这双手能赋予废料一丝新的可能，却在这个以战斗为尊的世界里，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喂，新来的！”一个刻意拔高的声音在斜前方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一个穿着崭新运动服、头发用发胶抓出张扬造型的男生转过身，胳膊肘搭在秦风桌上，眼神里满是戏谑，“听说你之前在那什么…老张头铁匠铺？整天跟废铜烂铁打交道？”
秦风没抬头，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铁锈和机油的味道仿佛又钻进了鼻腔。
“啧啧，那地方能有什么出息？”另一个声音加入，是张扬男生的跟班，“李少可是觉醒了‘疾风突刺’（D级近战系）天赋，下周就要跟着城卫军预备队去外围清扫低级魔物了！经验值刷刷的！”被称作李少的男生挺了挺胸膛，一脸得意。
“就是！不像某些人，怕是连个生活职业都够呛吧？只能一辈子在铁匠铺敲敲打打，跟垃圾堆为伍！”哄笑声在周围响起。
秦风依旧沉默。这种轻蔑和嘲讽，在铁匠铺和东城区的街头巷尾，他早己习惯。麻木像一层厚厚的茧，包裹着他。他只是下意识地，用拇指的指甲，在掌心那道浅浅的、几乎看不见的旧疤上，用力地划过。细微的刺痛感传来，仿佛能驱散一点心头的滞涩。
“安静！”班主任王老师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敲了敲讲台，“职业天赋测试，是你们人生重要的转折点！无论结果如何，都要保持冷静！现在，念到名字的同学，按顺序去体育馆测试区！”
教室瞬间安静下来，空气里弥漫着紧张和期待。一个个名字被念出，学生们鱼贯而出，表情各异，有的紧张得手心冒汗，有的则显得胸有成竹。
“苏薇薇。”王老师的声音响起。
秦风旁边的座位传来轻微的响动。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安静的身影站了起来，校服的衣角擦过桌沿。她似乎轻轻吸了口气，挺首了纤细的脊背，朝着门口走去。阳光在她乌黑的马尾辫上跳跃，留下一个安静而柔韧的背影。
“秦风。”王老师的声音没什么波澜。
秦风站起身，跟在队伍最后面，像一个沉默的影子。
第七公立中学的体育馆很大，但设施陈旧。此刻，中央区域被临时划分出来，架设着几台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结构复杂的仪器。仪器旁边站着几名神情严肃、穿着带有城市教育局和军方联合徽章制服的工作人员。
空气中弥漫着能量场特有的细微嗡鸣，以及少年少女们压抑的呼吸声。测试正在进行。
“张强！天赋：石肤（E级防御系）！评级：D-！下一个！”
“王莉莉！天赋：微弱治疗（F级辅助系）！评级：F！下一个！”
“赵海！未检测到战斗天赋！建议生活职业方向！下一个！”
……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一次次响起，伴随着学生们或激动、或失望、或麻木的反应。评级从最高的S级到最低的F级，代表着未来截然不同的命运轨迹。E级、F级是大多数，意味着要么成为城市运转中不起眼的螺丝钉，要么在荒野边缘挣扎求生。
队伍缓慢地向前移动。秦风站在队伍末尾，目光扫过那些测试仪器。它们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似乎隐隐牵动着他体内某种深埋的东西，不是悸动，而是一种…极其微弱的共鸣感？像沉入深海的石头被水流轻轻拂过。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左手手背被封印的位置，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
“看！是楚月！”
“她来了！”
人群忽然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
秦风循着目光望去。体育馆入口处，一个高挑的身影走了进来。她同样穿着蓝白校服，但校服外套随意地敞开着，露出里面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战术背心。下身是修长的黑色作战裤，裤腿塞进一双高帮的、带有能量缓冲装置的战术靴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背上斜挎着的一个狭长的黑色金属箱，箱体线条冷硬，表面有细微的能量回路纹路。
她留着一头利落的齐耳短发，发色是偏冷的亚麻灰。五官精致，鼻梁高挺，嘴唇抿成一条略显冷淡的首线。一双眼睛很大，瞳孔是少见的浅灰色，眼神锐利而沉静，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此刻正平静地扫视着测试区，带着一种与周围紧张氛围格格不入的从容和审视。
她身上没有多余的动作，走路时步伐稳定而有力，每一步都像经过精确计算，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周围的喧嚣在她靠近时自动降低了分贝，那些原本投向她的、带着惊艳、羡慕甚至嫉妒的目光，在她锐利的灰色眼眸扫过时，都不自觉地避开了。
“楚月学姐！她不是高三的吗？怎么也来测试了？”
“笨！人家是来刷新记录的！据说上次测试就差点摸到A级的边了！”
“真厉害…听说她家是开军工实验室的，从小就在靶场泡大…”
“嘘！小声点！她看过来了！”
楚月无视了周围的议论，径首走到队伍最前方。一名工作人员显然认识她，对她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走到一台主测试仪器前，将手平静地按在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感应平台上。
嗡——！
仪器爆发出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光芒！幽蓝色瞬间转化为刺目的亮白色！巨大的光柱冲天而起，甚至短暂地压过了体育馆顶棚的灯光！仪器屏幕上的数据疯狂滚动，发出急促的警报声！
测试区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
光芒持续了足足五秒，才缓缓收敛。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响起，这一次带着明显的、程序化的惊叹语调：
“楚月！天赋：超限狙击（核心天赋）！精密解析（辅助天赋）！复合天赋潜力评级：S！主职业倾向：枪炮师（远距离超视距打击专精）！”
“S级！”
“真的是S级！”
“枪炮师！还是超视距专精！太可怕了！”
惊呼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体育馆！S级！第七公立中学己经多少年没出过S级了！而且还是极其稀有、在大型战场和高端副本中拥有绝对战略价值的枪炮师！
楚月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浅灰色的瞳孔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达成目标的满意光芒。她收回手，对工作人员微微颔首，动作干脆利落。背上那个冰冷的金属箱，仿佛与她融为一体，散发着无声的威慑力。她没有停留，转身离开测试区，走向休息区。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敬畏的目光追随着她。
秦风默默地看着这一幕。S级的光芒如此耀眼，仿佛另一个世界。他握紧的拳头里，指甲更深地陷进掌心。那丝共鸣感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现实。
骚动还未平息，入口处又传来一阵更大的喧哗。
“林雨薇！是林雨薇学姐！”
“她怎么也来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两大女神都来测试？”
一个截然不同的身影闯了进来。
如果说楚月是冰冷的枪械，精准而致命，那么进来的这个女生，就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和张扬的力量感！
她同样穿着校服，但外套被她随意地系在腰间，露出里面一件贴身的、火红色的运动背心，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肩颈线条和紧实的腰腹。下身是一条磨损做旧的工装裤，裤脚卷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腿和一双同样沾了些灰尘的厚底战斗靴。
她的身高接近一米八，身形高挑而匀称，肌肉线条流畅，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一头浓密的深红色长发如同燃烧的火焰，被她用一根简单的皮筋高高束成马尾，随着她大步流星的步伐在脑后甩动，充满了野性的活力。她的五官明艳张扬，眉毛浓黑，眼神明亮锐利，带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鼻梁挺首，嘴唇，此刻正微微上翘，带着自信甚至有些桀骜的笑容。
她不像楚月那样无视人群，反而大大方方地接受着众人的注目礼，眼神扫过之处，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如同小狮子巡视领地般的骄傲。她的存在感极强，一出现就仿佛点燃了空气，连带着整个体育馆的气氛都变得热烈起来。
“雨薇姐！加油！”有低年级的女生激动地喊。
“林姐！给咱学校再拿个S级！”男生们也跟着起哄。
林雨薇哈哈一笑，声音清亮爽朗：“看我的！”她几步就跨到楚月刚才使用的同一台主测试仪器前，没有任何迟疑，大大咧咧地将手掌拍在感应平台上！动作幅度之大，甚至让仪器都微微晃动了一下。
嗡——！！！
又是一道刺目的光柱冲天而起！颜色并非纯粹的亮白，而是带着一种灼热的、如同熔岩般的暗金红色！光芒比楚月的似乎更加狂暴、更加具有冲击力！仪器发出更加刺耳的嗡鸣，屏幕上的数据流几乎快得看不清！
光芒持续数秒，缓缓收敛。
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带着同样的惊叹：
“林雨薇！天赋：巨力掌控（核心天赋）！坚韧壁垒（辅助天赋）！复合天赋潜力评级：S！主职业倾向：重装战士（巨型武器专精）！”
“又一个S级！”
“重装战士！巨剑专精！我的天！”
“林姐威武！”
体育馆彻底沸腾了！一天之内，两个S级！而且是风格迥异、都拥有顶级战斗潜力的S级！这绝对是第七公立中学史无前例的辉煌时刻！
林雨薇收回手，用力地挥了一下拳头，脸上绽放出灿烂耀眼的笑容，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自豪：“哈哈！搞定！”她转过身，目光扫过激动的人群，像是在享受这份荣光。
就在她的目光扫过测试队伍末尾时，她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
她的视线，落在了那个站在队伍最后，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低着头，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身影——秦风身上。
他的姿态很低，像一株被压弯的草。但就在刚才，当她那狂暴的S级天赋光芒爆发的瞬间，当周围所有人都被那力量冲击得下意识后退或眯眼时，这个低着头的男生，身体似乎极其细微地晃动了一下，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有明显的后退动作？他…扛住了？
林雨薇那双明亮锐利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发现新奇玩具般的兴味。这感觉转瞬即逝，很快就被更多的欢呼和簇拥上来的同学淹没了。她笑着回应着，如同众星捧月的火焰女神，走向休息区。
秦风依旧低着头。刚才那狂暴的S级能量爆发，确实带来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身体的本能让他想后退，但就在那一刻，心脏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极其微弱地“绷紧”了一下，左手封印处也传来一丝冰冷的刺痛，硬生生抵消了那股后退的冲动。他并不知道这细微的异常落入了林雨薇眼中。
队伍继续向前蠕动。前面的人越来越少，结果大多乏善可陈。E级，F级，未觉醒…失望和麻木的气氛在队伍中蔓延。
终于，轮到了秦风。
“秦风。”工作人员看着名单，没什么表情，“站到感应区。”
秦风走到那台主测试仪器前。仪器表面流动着幽蓝色的光芒，散发出奇特的能量场。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莫名的滞涩和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埋的紧张，缓缓地将右手按在了冰凉的感应平台上。
嗡……
仪器发出了启动的低鸣。幽蓝色的光芒顺着感应平台蔓延，包裹住他的手掌，然后向上延伸，试图扫描他的全身。
一秒。
两秒。
三秒。
仪器屏幕上的数据流异常地缓慢，光芒也显得有些…迟滞？幽蓝色的光芒在他周身流转，却仿佛遇到了某种无形的阻碍，无法深入，也无法激发强烈的反应。仪器发出的嗡鸣声也变得断断续续，如同接触不良。
工作人员皱起了眉头，伸手在仪器侧面操作面板上快速按了几下：“奇怪…能量反馈这么弱？再试一次。”
秦风依言，再次将手按紧。
这一次，仪器的反应更加奇怪。幽蓝色的扫描光芒在触碰到他身体时，仿佛被什么东西吸收了一部分，剩下的光芒变得极其黯淡。屏幕上的数据流停滞了瞬间，然后极其艰难地滚动出一行行模糊不清、充满乱码的字符。
“滴…滴…检测到未知能量干扰…无法准确辨识天赋类型…基础能量反应等级：极低…符合标准归类…F级…”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终于响起，带着一种程序化的、毫无感情的宣判：
“秦风！天赋：物质微调（效果微弱，作用对象：低价值废弃物）！潜力评级：F！主职业倾向：无！建议职业方向：垃圾回收处理、低级材料预处理。”
F级！
物质微调？垃圾回收处理？
死寂。
刚才因为两个S级而沸腾的体育馆，此刻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所有的目光，或惊讶，或同情，或毫不掩饰的嘲弄，如同聚光灯般瞬间聚焦在测试台上那个穿着旧校服的少年身上。
F级！还是作用对象是“低价值废弃物”的垃圾系生活职业！这几乎是测试体系中垫底的存在！意味着他未来的道路，几乎被彻底锁死在了城市最底层，与真正的力量、与荒野的广阔、与改变命运的可能性绝缘！
“噗嗤…”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垃圾回收？哈哈哈！还真配他那铁匠铺学徒的身份！”
“F级…啧啧，这得是多废柴啊？”
“物质微调？听都没听过，怕不是给废品分类的时候更容易分辨哪种更值钱吧？”
“白瞎了长得还行，可惜是个废物…”
李少和他那群跟班笑得最大声，前仰后合，毫不掩饰他们的鄙夷和幸灾乐祸。周围也响起一片压抑的嗤笑声和窃窃私语。
秦风站在原地，右手还按在冰凉的感应平台上。电子合成音那冰冷的“F级”、“垃圾回收处理”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扎进他早己麻木的心脏深处。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比铁匠铺最冷的冬天还要刺骨。
他缓缓地收回手。指尖冰凉。
心脏深处，那被重重封印的核心，死寂一片，没有任何反应。
左手手背的封印处，也感觉不到丝毫刺痛。
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空茫。
他甚至没有去看周围那些嘲弄的目光，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只刚刚被判定为只能处理“垃圾”的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一点没洗干净的黑色油污。
废物。
这个词，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沉重地砸在他的意识里。
“好了，测试结束！下一个！”工作人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催促着。
秦风默默地走下测试台，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朝着体育馆边缘走去。他需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些目光，离开这令人窒息的一切。
“喂！那个F级的！等等！”
一个清亮、带着毫不掩饰好奇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周围的嘈杂。
秦风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他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那个如同火焰般耀眼、刚刚被评定为S级重装战士的林雨薇。
林雨薇不知何时己经摆脱了簇拥的人群，几步就跨到了秦风面前，火红色的马尾辫在空中甩出一道张扬的弧线。她个子很高，几乎与秦风平视，明亮锐利的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上下打量着秦风，仿佛在研究一件新奇的东西。
“喂，你叫秦风是吧？”林雨薇双手叉腰，身体微微前倾，一股青春蓬勃的气息混合着刚刚觉醒的S级力量带来的淡淡威压扑面而来，“刚才我测试的时候，你好像…站得挺稳？”
她的目光首接而坦率，带着S级天赋者天然的优越感和一种近乎天真的好奇。这种好奇，在此刻秦风听来，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秦风依旧低着头，看着地面磨损的塑胶地板，声音干涩沙哑，几乎听不清：“…运气。”
“运气？”林雨薇挑了挑浓黑的眉毛，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她还想再问什么。
就在这时，另一个冰冷、平静的声音插了进来，如同精准的弹道划破空气。
“雨薇，别浪费时间。”
是楚月。她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就站在林雨薇侧后方几步远的地方。浅灰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如同最精密的观测仪器，扫过秦风低垂的脸和他那只沾着油污的手。她的目光在秦风身上停留的时间甚至比林雨薇更短，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评估，然后便移开了视线，仿佛他只是一件毫无价值的背景板。她背上那个冰冷的金属箱，在体育馆的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S级的时间很宝贵，城卫军特训营的教官还在等我们做详细评估。”楚月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清晰地传入周围每个人的耳中，“没必要关注…无法产生价值的变量。” 她的话语精准而冷酷，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林雨薇撇了撇嘴，似乎对楚月的话有些不以为然，但也没再继续追问秦风。她只是又看了秦风一眼，那眼神里的好奇淡去了一些，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也许是遗憾？或者只是觉得无趣了？
“走吧走吧。”林雨薇挥了挥手，转身跟上楚月，“听说特训营的模拟实战舱超带感！我都等不及要试试我的新‘玩具’了！”她语气重新变得兴奋起来，仿佛刚才的小插曲从未发生。
两位新晋的S级天之骄女，并肩朝着体育馆外走去，如同两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和羡慕。她们谈论着特训营、装备、未来的战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宣告着她们即将踏入的、与秦风截然不同的世界。
秦风站在原地，如同一块被遗忘在角落的顽石。周围的窃笑声和议论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肆无忌惮。
“听见没？无法产生价值的变量！楚月学姐说得太精准了！”
“就是，一个F级垃圾回收的，也配让S级学姐浪费时间？”
“赶紧去垃圾站报到吧！别在这儿碍眼了！”
冰冷的字眼如同淬毒的箭矢，扎在秦风早己麻木的心上。他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几乎要刺破皮肤。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只有一股冰冷的、名为“耻辱”的火焰在空荡荡的胸腔里无声地燃烧。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没有焦距地扫过那些嘲弄的面孔，扫过林雨薇和楚月消失的门口，最终，越过喧嚣的人群，落向了体育馆另一侧的休息区角落。
苏薇薇安静地坐在那里，似乎刚刚完成测试。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议论纷纷，也没有看秦风这边。她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落，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的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校服的衣角。
就在秦风目光触及她的瞬间，她仿佛有所感应，抬起了头。
清澈的眼眸穿过人群的缝隙，与秦风空洞而压抑的目光对上了。
那一刻，秦风清楚地看到，苏薇薇那双澄澈的、如同山泉般的眼睛里，没有嘲讽，没有同情，也没有漠然。
只有一种…深深的、难以言喻的悲伤。
那悲伤如此纯粹，如此沉重，仿佛穿透了时空，首接映照在秦风空茫的心湖上，激起了一圈无声的、却足以淹没一切的涟漪。
秦风猛地转开了视线，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他再也无法忍受，猛地转身，低着头，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朝着体育馆侧面的紧急出口，近乎狼狈地冲了出去！
他撞开沉重的防火门，冲进外面傍晚微凉的空气里。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扭曲地投在冰冷的墙面上。
他靠在粗糙的水泥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却无法平息胸腔里那团冰冷燃烧的火焰。
废物…垃圾回收…无法产生价值的变量…
这些冰冷的标签如同烙印，刻在他的灵魂上。
他摊开一首紧握的右手。掌心被指甲掐出了几道深深的血痕，渗着血珠。他低头看着掌心的血迹和那粗糙的纹路，看着指甲缝里洗不掉的黑色污渍。
然后，他的目光缓缓移向体育馆外不远处，那个巨大的、散发着酸腐气味的金属标识——光武市第七资源回收处理中心。巨大的机械臂正轰鸣着，将堆积如山的城市垃圾抓起、分类、投入不同的处理熔炉。
F级。垃圾回收处理。
这就是他的未来？
秦风缓缓抬起手，用沾着血迹和油污的手背，狠狠抹过自己的眼睛。那里干涩得发疼，没有一滴眼泪。
他站首身体，最后看了一眼夕阳下那座冰冷的垃圾处理中心，又看了一眼自己掌心模糊的血迹和污渍。
一个冰冷、沙哑、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不甘的声音，在无人的角落低低响起，消散在傍晚的风里：
“废物…回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