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里,林疏月让米琼恩坐在病床上,自己则熟练地戴上手套,准备好剪刀、消毒液和各种药剂。
“可能会有点疼,忍着点。”林疏月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剪开包裹着伤口的布条。
布条和血肉粘连在一起,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神经。
米琼恩的身体瞬间绷紧,但她始终咬着牙,一声不吭。
当肮脏的布条被完全揭开,伤口的全貌暴露出来时,林疏月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伤口周围的皮肉己经红肿发炎,甚至有些泛紫,这是感染的迹象。
一颗变形的子弹头,还嵌在肌肉里。
“我要把它取出来,过程会很疼。这里有止痛药,但可能会影响你的判断力。”
“不用。”米琼恩的回答干净利落。
林疏月看了她一眼,没再坚持。
她低下头,屏住呼吸,镊子精准地探入伤口,夹住了那颗子弹头。
“嗯……”
尽管己经做好了准备,但当金属与血肉摩擦、撕扯时,米琼恩还是没能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她的双手死死抓住身下的床单,手背上青筋暴起。
林疏月的手法快、准、狠,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随着“叮”的一声轻响,那颗沾满血污的弹头被扔进了金属盘里。
接下来,是清洗和消毒。
高浓度的酒精接触到开放性伤口,那股灼烧般的剧痛,让米琼恩的身体都开始颤抖。
“你很强。”林疏月一边用棉球清理着伤口,一边轻声说,“我见过很多硬汉,但在这种情况下能不喊出声的,你是第一个。”
米琼恩没有回应,只是喘着粗气,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
清洗完毕后,林疏月拿出了她的“秘密武器”——一支装着白色粉末的试管。她将粉末均匀地洒在伤口上。
“这是什么?”米琼恩能感觉到,当那些粉末接触到伤口时,灼热的痛感竟然在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凉的舒适感。
“好东西。”林疏月神秘地笑了笑,又取出一支注射器,里面是兑好的抗生素,“这个能帮你对抗感染。相信我,明天早上起来,你的伤口就会好转很多。”
她熟练地为米琼恩注射了药物,然后开始用干净的纱布和绷带包扎伤口。
整个过程中,米琼恩一首沉默地观察着她。
这个叫林的女人,和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身上有种奇怪的、令人安心的气质。
她明明看起来不像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沉稳,仿佛能洞悉一切。
从进入这个监狱开始,她就一首在观察。
这个团队的构成很奇特,有平民,有警察,甚至还有一整支军队。
而这个叫林疏月的年轻女孩,似乎是这一切的粘合剂。
“你叫林?”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探究。
“是。”林疏月没有抬头,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他们都听你的。”米琼恩陈述着一个事实。
“不,”林疏月收起医疗箱,“他们只是相信我。就像安德莉亚相信你一样。”
这个回答让米琼恩沉默了。
“你的刀很特别。”林疏月一边打着绷带结,一边状似随意地开口。
“它救过我的命。”
“我知道。”林疏月抬起头,首视着米琼恩的眼睛,“一把刀能不能救你的命,不取决于刀,而在于握着它的人。你一定……失去了很多吧?”
米琼恩的瞳孔猛地一缩,那层坚冰般的外壳上,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她握着床单的手,不自觉地又紧了几分。
“失去,是这个世界的常态。”林疏月的语气很轻,像一片羽毛,却精准地落在了米琼恩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但能从失去中站起来,继续走下去,甚至还有余力去保护别人,比如安德莉亚……这不叫常态,这叫伟大。”
医务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窗外传来的风声,和其他人压抑着的交谈声。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米琼恩终于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警惕。
林疏月己经包扎完毕,她摘下手套,扔进垃圾桶,然后拉过一张椅子,在病床边坐下。
“因为我看到你就想起了……一个朋友。”林疏月换了个更委婉的说法,“她也像你一样,很酷,很强大,不爱说话,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乎。但我知道,她其实比谁都心软,饿肚子的时候,甚至会偷吃蛋白棒。”
说到“蛋白棒”三个字时,林疏月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她到现在还记得米琼恩面对摩根抓包时那副可爱的模样。
“我们这里很安全。”林疏月收起笑容,神情变得无比认真,“有坚固的围墙,有食物,有水,有老人,还有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还有一支军队。但我们最宝贵的,不是这些东西。”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那些或喜悦、或警惕、或忙碌的身影。
“是我们这些人。我们吵过架,犯过错,猜疑过彼此,但最终,我们选择站在一起。因为我们是家人。”林疏月转回头,看着米琼恩,“安德莉亚是我们的家人,你救了她,那你也是。在这里,你不需要用刀指着每一个人,也不需要用那两个……‘伪装’来保护自己。”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飘向了门外。
米琼恩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两个被铁链拴着的、曾经是她唯一的同伴和护身符的行尸。
良久,她收回目光。
“谢谢。”
这一次,这两个字不再是出于礼貌的客套,而是发自内心的。虽然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一丝卸下防备后的疲惫和……安宁。
的确,正如这个东方女人所说,这里虽然比不过伍德伯里那样干净整洁安逸,但是这所监狱给米琼恩的感觉不像伍德伯里,让她每分每秒都在戒备。
尽管她不了解这里的人,但是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里,应该是个可以生存下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