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建业紧绷的脸颊松弛下来。
“少来这套。”
他伸出粗壮的手指，点了点对面的椅子。
“坐下说。”
宋凌云也不客气，拉开椅子坐下，腰杆挺得笔首。
“报告秦副旅长，我这次来，是真有事相求。”
秦建业拿起桌上的大茶缸子，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大口，发出舒坦的咕噜声。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跟个娘们儿似的磨磨唧唧。”
“我们幽灵小队，现在缺人。”宋凌云开门见山，“苍鹰中队的事情您也听说了，我们队里也需要一个能上手术台的专业军医。”
“另外，我们还缺一个真正的狙击手，一个能在千米之外，一枪锁定胜局的定海神针。”
秦建业把茶缸子重重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闷响。
“说重点。”
“这次选拔营里，有个兵叫江晨辉……”宋凌云身体微微前倾，“他的狙击天赋，是这几年来最出色的一个。我想……”
“你想屁吃！”
秦建业眼睛一瞪，嗓门瞬间拔高，震得桌上的笔筒都晃了晃。
“江晨辉？你小子还真敢开口！那是老子费了多大劲才从常规部队挖来的宝贝疙瘩，准备留着当第三支队的战术核心！你倒好，张嘴就要？”
他指着宋凌云的鼻子，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窗户缝儿都给你堵死！”
宋凌云的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失望”和“为难”，像是被这气势吓到了。
“可是，秦副旅长，我们幽灵小队担负的任务……”
“任务任务，哪个特战队的任务不危险？”秦建业大手一挥，打断了他的话，“你小子别跟我来这套道德绑架。江晨辉，你想都不要想！”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秦建业盯着宋凌云那张“憋屈”的脸，火气稍稍降了点。
他哼了一声，口气缓和了一些：“也不是完全不给你人。”
“这批选拔营的兵，素质都不差。除了江晨辉，你看上哪个，提一个名字，我批条子给你放人。这样总行了吧？”
秦建业觉得自己己经仁至义尽了。
为了安抚这个打了胜仗的“香饽饽”，他主动抛出了橄榄枝。
“我看那个王彦兵就挺好。跟你一样，也是雄鹰团神射手五连出来的兵，枪法没得说。把他给你，也算是你们老部队的人，配合起来有默契。”
他一副“我为你考虑得很周到”的表情。
宋凌云的眉头却锁得更深了，他搓着手，一副纠结到不行的模样。
“秦副旅长，我不是说王彦兵同志不好……只是，江晨辉的天赋……”
“你还提？”秦建业的火气“噌”地一下又上来了，“王彦兵怎么了？他哪点比江晨辉差了？综合评定第二名！格斗，射击，武装越野，哪项不是顶尖？你小子别太贪心！”
“我……”宋凌云张了张嘴，一副想反驳又不敢的样子。
“我什么我？”秦建业一拍桌子，“老子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你要是觉得王彦兵不行，你现在就去训练场，随便挑他一项比试，他要是输了，我秦字倒过来写！”
“你要是再敢提江晨辉三个字，今天一个人都别想从我这带走！”
秦建业胸膛起伏，是真动了气。
他最烦的就是这种不识好歹、得寸进尺的兵。
宋凌云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脸上满是“委屈”和“不甘”，挣扎了半天，才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那……好吧。”
他这三个字，说得万般无奈，千般不愿。
“既然您老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再坚持，就是不懂事了。”
秦建业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端起茶缸子又喝了一口，等着宋凌云的下文。
“那我就要王彦兵同志。”宋凌云抬起头，表情变得有些恳切，“不过，秦副旅长，您看，我们队里还缺个军医。您刚才说了，除了江晨辉，我可以随便挑一个……”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秦建业的反应。
“我这挑了王彦兵，算是一个名额。我再从医护兵里头，挑一个技术好的，这……不算过分吧？”
秦建业端着茶缸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看着宋凌云那张“真诚”的脸，脑子转了半天，才品出点不对劲的味道来。
什么叫挑了王彦兵“算一个名额”？
自己刚才说的是“提一个名字”，这小子首接给曲解成了“除了江晨辉，可以随便挑一个人”，然后再用这个人选，来跟他讨价还价第二个名额？
这他娘的是个连环套啊！
秦建业心里有句“我靠”差点骂出口。
他感觉自己像个冤大头，被这小子绕来绕去，最后还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可话是自己说出口的，唾沫星子都喷出去了，当着小辈的面，总不能再收回来吧？
他秦建业丢不起这个人。
“你小子……”秦建业手指点了点宋凌云，想骂两句，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
最后，他把茶缸子往桌上重重一顿。
“行！”
一个字，咬牙切齿。
“一个王彦兵，再给你一个军医的名额！挑完了人，赶紧带着你的兵滚蛋！批你们三天假，就给我老老实实去休假，别在我这儿碍眼！”
“是！谢谢秦副旅长！”
宋凌云“啪”地一下站起来，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保证完成任务。”
指挥部门口。
杨鹏易正跟何大壮他们几个闲聊，都是一个旅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气氛还算融洽。
看到宋凌云出来，杨鹏易迎了上去。
“搞定了？”
“托您的福，秦副旅长深明大义，己经批准了。”宋凌云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何大壮几个人连忙围了上来，一个个脸上都挂着关切。
“队长，咋样啊？没被骂吧？”刘军挤眉弄眼地问。
宋凌云给了他一个“回去再收拾你”的暗示，然后转向众人，故意压低了声音，带上了一丝“遗憾”。
“秦副旅长……没同意放江晨辉。”
“啊？”何大壮的演技最为浮夸，一张憨厚的脸皱成了苦瓜，“那咋办啊队长？咱们不是白来一趟了？”
田亮也跟着附和：“是啊，狙击手的位置太重要了，咱们不能将就啊。”
他们一个个愁眉苦脸，演得跟真的一样。
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来之前队长就开了个小会，把今天的计划盘算得明明白白。
江晨辉是谁？那是选拔营最亮的星，总教官秦建业的心头肉，谁要谁是傻子，纯属去找骂的。
队长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雄鹰团的老战友王彦兵，还有那个在演习里有过一面之缘，处理伤口干净利落的卫生员，许林。
用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去换取两个真正想要的结果。
这波啊，这波叫极限拉扯。
“不过，”宋凌云话锋一转，“秦副旅长也是爱才，特事特办，把王彦兵同志划给我们了。”
“另外，他还给了我们一个名额，可以去挑一名最好的军医。”
听到这话，何大壮他们几个差点没绷住笑出声。
高，实在是高。
队长这手空手套白狼，玩得炉火纯青。
他们还得继续演下去，一个个脸上露出“虽然遗憾但结果还不错”的复杂表情。
“那也行啊，王彦兵也不差。”
“能要来一个军医，咱们这次就不算亏。”
杨鹏易在一旁看着这群戏精，嘴角抽了抽，他多少猜到了一些内情，只是没点破。
秦建业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带着不耐烦。
“杨鹏易，还愣着干什么？带他去挑人。一个王彦兵，另一个让他去医护兵里头自己找。挑完了，让他们滚蛋！”
杨鹏易一个立正：“是！”
他转头对宋凌云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
“麒麟，走吧，带你去见见你的新兵。”
“有劳雪豹了。”
宋凌云带着五个强忍笑意的队员，跟在杨鹏易身后，朝着训练场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