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和老狐狸回到了闪电突击队的临时宿舍。
那是一间由仓库改造的房间，空间很大，队员们都住在一起。
一进门，闪电就把外套狠狠摔在床上。
“不对劲！”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那个叫何大壮的兵，看着憨厚，但他说的话仔细一琢磨，全是漏洞。
感谢救命恩人？
有这么感谢的吗？
这算什么事儿？
“她安心一个情报部门的少校，什么场面没见过？会被一个定时炸弹吓得脸发白？”
闪电在屋里来回踱步，心里的火气越烧越旺。
“还有那个宋凌云，他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炊事兵出身的队长，凭什么？”
“砰！”
闪电一拳砸在旁边的铁皮柜上，发出一声巨响。
柜门被砸得凹进去一块。
宿舍里其他几个队员都吓了一跳，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队长，您这是怎么了？”一个队员小声问道。
“我去他妈的！”闪电爆了句粗口，“老子去找他宋凌云问个清楚！”
他一把抓起外套，转身就要往外冲。
“你给我站住！”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
老狐狸一把拽住了闪电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
闪电挣了一下，竟然没挣脱。
“你放开！”
“我问你，你去找他问什么？”老狐狸的声音冷得像冰，“以什么身份去问？”
“你是安心的什么人？她哥哥？她爹？还是她对象？”
一连串的质问，像一把把尖刀，扎在闪电心上。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闪电，你他妈是不是有点太自以为是了！”老狐狸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是气得不轻。
“你以为你是谁？人家安心为什么要跟你解释？就因为你救过她一次？”
“你那是任务！是你的职责！”
“你再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个特种部队的队长吗？跟个被抢了糖吃的孩子有什么区别？”
老狐狸的话，一句比一句重，一句比一句戳心窝子。
“你从一开始就看不起人家宋凌云，因为他是个炊事兵。”
“演习输了，你不服气，觉得是意外。”
“这次联合行动，人家表现比你好，你心里就不平衡。”
“现在，安心去找宋凌云，你就觉得是宋凌云在背后搞鬼，在撬你的墙角。”
“闪电，你他妈就是个输不起的懦夫！”
老狐狸指着闪电的鼻子，一字一顿地骂道。
“你知道我跟你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我承认，幽灵小队很强。宋凌云那个小子，是个妖孽。我老狐狸带兵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强的兵。”
“我输得起，我认！”
“可你呢？”老狐狸摇着头，“你不敢承认。你不敢承认有比你更年轻、比你更强的人出现。”
“你的骄傲，你的自负，己经让你失去了作为一名指挥官最基本的冷静和判断力！”
整个宿舍里，落针可闻。
所有队员都低着头，不敢出声。
老狐狸的话，不仅仅是在骂闪电，也是在敲打他们每一个人。
“你自己想想吧。”
老狐狸松开手，脸上的怒气渐渐褪去，化为深深的失望。
“一支没有战友的队伍，是打不了胜仗的。”
“你带着你的闪电突击队，把自己搞成了整个猎鹰的孤家寡人，你觉得很光荣吗？”
说完，他不再看闪电一眼，转身走出了宿舍。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宿舍里，一片死寂。
一个队员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其实……副队说得对。”
“上次鹰组被困，幽灵小队那几个兵，连遗书都写好了，跟着宋凌云就冲进去了。那种劲头，我们现在好像没有了。”
“是啊，咱们有多久没跟其他连队的人一起喝酒吹牛了？好像除了任务，大家看到我们都绕着走。”
“我们……是不是真的太傲了？”
队员们的议论声很小，却像一根根针，扎进闪电的耳朵里。
他颓然地坐倒在床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老狐狸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一样，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输不起的懦夫……
失去了冷静和判断力……
孤家寡人……
这些词，让他感到一阵窒息。
他想起了自己刚当上闪电突击队队长的时候，那时候的他，谦虚、谨慎，把每一次任务都当成最后一次。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是从一次次任务成功，一次次获得荣誉开始的吗？
是身边的人一句句“闪电出品，必属精品”的吹捧吗？
他忽然感到一阵后怕，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老狐狸说得没错，如果他带着这种心态上战场，不光会害了自己，更会害了整个小队。
那不是骄傲，那是取死之道！
他猛地站起身，冲出了宿舍。
夜色己深，他一眼就看到了远处林荫道下的几个人影。
老狐狸正和幽灵小队的人站在一起，似乎在聊着什么，气氛很融洽。
宋凌云，何大壮都在。
闪电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了过去。
“老狐狸！”
他喊了一声。
几个人都回过头来。
闪电在老狐狸面前站定，没有丝毫犹豫，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对不起！”
他的声音洪亮，充满了诚意。
“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混蛋，谢谢你骂醒我。”
老狐狸看着他，愣了一下，随即欣慰地笑了。
孺子可教也。
他扶起闪电，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想明白就好。”
顿了顿，老狐狸又说：“不过，你最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闪电顺着他的示意，看向旁边的宋凌云和幽灵小队的几个队员。
他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面向幽灵小队全体成员，双脚并拢，身体站得笔首。
“啪！”
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
“幽灵小队的同志们，对不起！”
“是我闪电小肚鸡肠，是我自以为是，是我心胸狭隘！”
“因为我的自大和偏见，影响了我们两支队伍的战友情谊，给你们造成了不好的观感。”
“我在这里，向你们郑重道歉，请求你们的原谅！”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没有半点虚伪，全是发自肺腑的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