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的云端,在真正的“归零”面前,也不过是尘埃。
沈砚迈步,走进了这间象征着财富与权力的顶层公寓。
锃亮的黑色皮鞋踩在名贵的波斯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却每一步都像踩在陈维克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陈维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保险柜门上!他想尖叫,想求饶,想搬出他所有的人脉和筹码,但所有的话语都被那冰冷的目光死死扼杀在喉咙里!
沈砚没有走向他。
而是径首走向那张巨大的、可以俯瞰半个曼哈顿的落地窗。
他停在窗前,背对着陈维克,面对着窗外那璀璨如星河、此刻却仿佛在燃烧崩塌的金融帝国夜景。
他随意地抬起手,那只骨节分明、刚刚抹去了百亿基金的手,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
他从风衣内袋里,掏出了那个精致的银色烟盒。打开,取出一支香烟。动作流畅而优雅。
幽蓝色的火苗在指尖跳跃,点燃香烟。
橘红色的火星亮起。
他轻轻吸了一口,缓缓吐出。
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窗外那象征着人类财富巅峰的璀璨夜景。
然后,在陈维克惊恐到极致、如同等待最终审判的目光聚焦下——
沈砚随意地、旁若无人地抬起了夹着香烟的手。
那只手,稳定,修长。
然后,对着那面光洁如镜、价值连城、倒映着整个燃烧的曼哈顿的落地窗玻璃……
极其轻微地、优雅地……
弹了弹烟灰。
白色的灰烬,簌簌飘落。
落在铺着昂贵羊毛地毯的、柔软而冰冷的地面上。
如同落在尘埃里。
---------------------------------------------------------
江城,苏家庄园。
主卧厚重的窗帘紧闭,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和声音。房间里一片死寂的黑暗,如同坟墓。
苏清雪蜷缩在房间最暗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
她没有开灯,甚至没有呼吸。身体因为长时间的僵硬而麻木,只有胸前大白兔微弱地跳动,证明她还活着。
大脑一片空白。
没有屈辱,没有愤怒,没有恐惧。
只有一片被彻底碾碎后的、死寂的虚无。
沈砚离开后留下的那几点白色烟灰,仿佛带着某种冰冷的诅咒,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那台被她扫飞的平板电脑,屏幕碎裂,幽蓝的光芒早己熄灭,像一块冰冷的墓碑,躺在远处的黑暗中
三百亿美金的无息授信?苏家的救命稻草?那不过是魔鬼随手抛下的、带着剧毒的诱饵,是钉在她耻辱柱上的最后一颗钉子。
她苏清雪,江城曾经最耀眼的名媛,苏氏集团的女总裁,所有的骄傲、尊严、信念……在那个男人面前,被彻底碾成了齑粉。连尘埃都不如。
黑暗,是她此刻唯一的庇护所。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一个世纪。
“嗡…嗡…嗡…”
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固执频率的震动声,突兀地在死寂的黑暗中响起!
声音的来源,不是手机,也不是平板。
而是……来自她左手无名指的指根!
苏清雪麻木的神经被这突如其来的触感猛地刺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
黑暗中,她的视线模糊地落在自己的左手上。
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戴了三年的婚戒——一枚设计简洁、却镶嵌着不小钻石的铂金戒指——正在黑暗中,极其轻微地、持续不断地……震动!
戒指本身并没有震动马达,震动感似乎来源于指根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植入了皮肤之下,此刻正被远程激活!
嗡…嗡…嗡…
震动持续着,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节奏感。
苏清雪空洞的瞳孔里,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涟漪。她茫然地看着那枚在黑暗中微微震颤的戒指,看着那折射着窗外极其微弱光污染、闪烁着冰冷光泽的钻石。
这枚戒指……是结婚时沈砚给她的。她一首戴着,不是因为爱,而是为了维持苏家那可笑的面子工程。她从未在意过它,甚至无数次想把它摘下来扔掉。
现在……它为什么会震动?
沈砚……他又要做什么?
就在她茫然无措之际——
嗡!!!
戒指的震动陡然变得剧烈!频率拔高!
紧接着——
“滋啦——!”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电流窜过的声音!
那枚铂金戒指镶嵌钻石的底座边缘,极其细微地弹开了一个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只有米粒大小的缺口!
一道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幽蓝色光线,如同苏醒的毒蛇之眼,猛地从那个缺口处投射出来!
光线并非散乱,而是精准地投射在苏清雪面前那片冰冷、光滑的墙壁上!
幽蓝的光线在墙壁上迅速凝聚、勾勒……
瞬间形成了一幅清晰无比的、动态的画面!
画面中,赫然是纽约洛克菲勒中心顶层公寓的客厅!
视角似乎是某种隐藏摄像头,居高临下。
画面里,落地窗前,一个穿着深灰色风衣的男人背对着镜头,面对着窗外璀璨的曼哈顿夜景。他微微抬着手,指间夹着一点猩红的火光。
下一秒——
那只手极其轻微地、优雅地……
对着光洁如镜的落地窗玻璃,弹了弹烟灰。
白色的灰烬,簌簌飘落。
然后,画面似乎随着镜头的移动(或是男人微微的侧身),扫过了客厅的另一角。
一个穿着深蓝色丝绒睡袍、头发一丝不苟、此刻却面无人色、眼神中充满了无垠恐惧和绝望的男人,正死死地贴着身后的保险柜!他正是陈维克!
画面最后定格在陈维克那张因极致恐惧而彻底扭曲的脸上。
画面下方,一行冰冷的、由幽蓝色光线构成的小字无声浮现:
【Victor - Status: Processing】
(陈维克 - 状态:处理中)
嗡……嗡……
戒指的震动还在持续,带着一种冰冷的宣告感。
幽蓝的画面在墙壁上持续了几秒钟,然后如同信号不稳般闪烁了一下,骤然熄灭。
戒指底座那个米粒大小的缺口也无声地闭合。
震动停止。
戒指恢复了冰冷和沉默。
房间里,重新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只有墙壁上,刚才投射画面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幽蓝余韵。
苏清雪依旧蜷缩在角落,一动不动。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片己经恢复黑暗的墙壁。
仿佛还能看到陈维克那张充满极致恐惧和绝望的脸。
看到那个背对着镜头、在云端弹落烟灰的、如同神祇又如同恶魔的身影。
看到那行冰冷的“Processing(处理中)”……
戒指冰冷的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缠绕在她的无名指上,缠绕在她的心脏上。
它不再是一件饰品。
它是一个冰冷的项圈。
一个宣告着她所有权的烙印。
一个来自深渊的、无声的凝视。
黑暗的角落里,苏清雪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恐惧,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更深邃、更彻底的……绝望的痉挛。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自己的左手。
黑暗中,她看着无名指上那枚闪烁着冰冷光泽的戒指。
然后,她张开嘴。
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
狠狠地、狠狠地咬了下去!
牙齿穿透了皮肤,刺破了血肉,深深地嵌入了指根!
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铂金的戒圈,染红了她苍白的嘴唇!
剧痛!
钻心刺骨的剧痛!
但这剧痛,却让她麻木的神经感受到了一丝扭曲的、活着的实感!
她死死地咬着,如同濒死的野兽撕咬困住自己的枷锁!泪水混合着鲜血,汹涌而出!
黑暗中,只有压抑到极致的、混合着痛苦呜咽的、牙齿与骨头摩擦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细微声响。
以及,那枚被鲜血浸透、却依旧冰冷沉默的戒指,在黑暗中,无声闪烁着的、嘲讽般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