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初入木仙庵

不久前偷看到取经团队在荆棘岭边缘艰难跋涉的景象,像一盆冰水浇在云之桃心头。

恐惧并未消散,反而因为亲眼目睹孙悟空的冷漠而更加深重。

但福伯那句“按规矩来”和“一线生机”,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逼着她必须行动。

云之桃花了数日时间,小心翼翼地朝着福伯指点的“木仙庵”方向移动。

荆棘岭深处毒瘴更浓,藤蔓也更加粗壮狰狞,如同蛰伏的巨蟒。好几次她都差点被突然蠕动的藤蔓缠住,靠着对草木气息的微弱感应才险险避开。

终于,在翻过一道布满锋利黑石的山梁后,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毒瘴并未完全消失,但明显稀薄了许多,被某种力量约束在一定范围之外。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谷地。

她看到那谷地中央,有几株异常高大的古树拔地而起,虬枝盘结,树冠亭亭如盖,竟在这死寂的荆棘海中撑起了一片难得的绿荫。

一棵棵高大的老树肃穆的站在两旁,仿佛为了阻挡闯入者。

在往里瞧,只见几株古树错落有致,树荫下巧妙地搭建着几间精巧雅致的竹木精舍,檐角挂着风铃,门楣上悬着一块木匾,上书三个古朴篆字——“木仙庵”。

云之桃小心翼翼地走近,刚迈腿进入,映入她眼中的是秀雅的花草,虽不及外界鲜艳,却也生机盎然。

尤其是一株开得正盛的杏花,粉白色的花朵簇拥枝头,在灰绿色的背景中显得格外娇艳。一个身着粉白衣裙、容貌娇媚的女子正倚在杏树下,巧笑倩兮,那是福伯说的杏仙。

精舍前的空地上,几个老者模样的精怪正围坐在一起,或品茗,或弈棋,或低声交谈。他们衣着或古朴或雅致,身上带着浓郁的草木清气,与荆棘岭的污浊截然不同。

“谁?尔敢擅自闯入!”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云之桃一个哆嗦。

云之桃僵在原地,一只脚还抬在半空将落不落,整个人也毫无躲避的暴露在他们眼前,面面相看,有点尴尬怎么回事。

说话的那个人(妖)正是坐在上首、面容清癯、三绺长髯的老者,气度沉稳,应该就是为首的松树精“十八公”。

他旁边一个身着青袍、手持竹杖、气质孤高的,大概是“孤首公”。另左侧一个身着红褐色袍子、面容带笑、眼神却有些飘忽的,可能是枫树精“凌空子”。以及坐在右侧穿着宽大儒衫、摇头晃脑吟哦着什么的,想必是竹子精“拂云叟”。

“哈哈,拂云兄,你这句‘竹影扫阶尘不动,月轮穿沼水无痕’,意境虽好,终究失之空寂,少了些人间烟火气啊!可惜了可惜了,被不懂规矩的小妖打乱了如此意境”凌空子抚掌笑道,声音带着点刻意的意有所指。

“非也非也!我辈清修之妖,自当寄情山水,远离俗尘。这空寂,正是大道所在!倒是凌空老弟你那句‘枫叶千枝复万枝,江桥掩映暮帆迟’,虽显繁华,却落了俗套,沾了红尘浊气!”拂云叟捻着胡须,摇头晃脑回凌空子。

又不满的瞄了瞄云之桃的方向,没有再多言

孤首公冷哼一声,竹杖轻轻一顿:“吟风弄月,空谈误事。修行之人,当如松柏,立根破岩,劲节凌云!”他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孤傲。

好吧,云之桃被彻底无视了,看着他们聊得越来越起劲,咬了咬牙迈进门槛,首首走向几人。

十八公呵呵一笑,捋着长髯打圆场:“诸位贤弟,莫要争执。松有松的劲节,竹有竹的清雅,枫有枫的绚烂,各有千秋,何必强分高下?我等在此清修,远离尘嚣,己是福分。只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投向谷外毒瘴弥漫的方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近日这荆棘岭,似乎来了些‘贵客’?风尘仆仆,怕是要经过我等这清净之地?瞧瞧,这小友莫不是听到风声来了?”

杏仙掩口轻笑,眼波流转:“十八公说的是那唐朝来的和尚和他的徒弟们吧?听说那为首的圣僧,佛法精深,仪表不凡呢。”语气带着几分好奇和若有若无的媚意。

云之桃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果然在谈论取经人!福伯说的没错!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恐惧。

机会就在眼前!她必须混进去!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破烂的衣裙,满身泥污,头发散乱沾着草屑,发间几片蔫巴巴的桃花瓣也掩饰不住狼狈。这副尊容,别说“人”,连像样的“妖”都算不上。

她咬咬牙,向几人学者印象中的样子福了个礼,头低下再抬起来的时候,她脸上努力挤出最无害、最可怜的表情。

仿佛她的出现才引起了树精们的注意。

“咦?哪里来的小妖?”凌空子最先发现,眯起眼睛,带着审视。

拂云叟停下吟哦,皱眉看着她满身泥污:“噫!污秽不堪,扰人清静!”

孤首公眉头紧锁,竹杖微微抬起,带着戒备:“气息微弱,草木之属?怎会如此狼狈?”

杏仙也好奇地望过来,美目中带着一丝怜悯和探究。

十八公的目光最为锐利,他上下打量着云之桃,尤其在看到她发间那几片蔫巴巴的桃花瓣和身上那缕若有若无、与荆棘岭格格不入的清灵之气时,眼神微微一闪。

“各位仙长救命!小妖…小妖本是山中一株桃花,侥幸开了灵智…前些日子不知为何,此地突然天降神威,地动山摇…小妖洞府被毁,身受重伤,流落至此…求仙长们收留!小妖愿做牛做马,洒扫庭除,只求一隅之地苟活性命!”

云之桃走到近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和惶恐,语速飞快说道,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十八公的反应。

“天降神威?地动山摇?”凌空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十八公。

拂云叟捻着胡须:“莫非是前些时日那场震动?连我们这木仙庵都感觉到了…确实蹊跷。”

孤首公依旧冷着脸:“来历不明,岂能轻信?”

杏仙柔声道:“看她小小年纪,又伤得如此之重,倒也可怜…”

十八公沉默片刻,目光在云之桃身上那缕微弱的仙气和狼狈不堪的现状之间流转,最终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既是草木同源,遭此大难,也是可怜。木仙庵虽清贫,倒也不缺你一席之地。起来吧,以后就在庵中做些洒扫之事。”仿佛相信了云之桃之言,将她当作一个悲惨无家可归的小妖。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只是,近日或有‘贵客’临门,庵中清修之地,你需谨守本分,莫要冲撞,更不可擅自外出,以免…徒生事端。”

十八公那“徒生事端”西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云之桃心头狂跳,知道这“贵客”指的就是取经人!

十八公这是默许她留下了!她连忙叩头,声音带着感激和刻意的顺从。

“谢仙长收留!小妖一定谨守本分,绝不敢给仙长们添麻烦!”

低垂的眼帘下,却藏着深深的忐忑。

第一步,算是踏进来了。

可接下来要面对的“剧本”,才是真正的生死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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