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粘稠。
无边无际的、由纯粹信息和狂暴逻辑构成的冰冷洪流。
陈默残存的自我意识，如同一粒被投入超新星风暴的尘埃，在名为“影渊”的数据深渊中疯狂旋转、撕裂、沉沦。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只有无穷无尽、高速奔涌的、散发着幽蓝或暗红色光芒的**数据湍流**。它们如同拥有实体的液态光河，又如同亿万条狂舞的电子毒蛇，相互撞击、纠缠、湮灭、重生。每一次擦碰，都带来灵魂被强行解析、被冰冷逻辑覆盖的剧痛。
感官被彻底剥离。视觉、听觉、触觉…所有属于人类的感知在这里都失去了意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而恐怖的“信息感知”。他能“感觉”到庞大到令人绝望的数据库如同冰冷的冰山在洪流中漂浮；“感觉”到加密算法形成的逻辑旋涡如同黑洞般吞噬一切；“感觉”到恶意程序潜伏在暗流中，如同伺机而动的毒虫，散发着阴冷的扫描射线…
混乱！绝对的混乱！比星耀地下七层爆炸时狂暴的数据乱流还要混乱亿万倍！这是整个网络世界最底层、最无序的暗面！是所有被删除、被遗忘、被加密的垃圾信息和逻辑碎片的最终坟场！
“呃…啊…”
意识在信息洪流的冲击下发出无声的哀嚎。自我在崩塌。属于“陈默”的记忆碎片——苏晚的笑脸、葬礼的黑纱、医院的消毒水、烙印的灼痛——如同沙滩上的城堡，被汹涌的数据浪潮一层层冲刷、剥离、带走。他正在被这深渊同化，被分解成最基础的信息尘埃。
不！不能消失！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溃散的临界点！
左腕！
一股冰冷而灼热的、无比清晰的搏动感，如同黑暗中唯一燃烧的灯塔，猛地刺穿了混乱的信息洪流！那是烙印！是物理世界那具残破躯壳上，嵌入血肉的星形烙印传来的锚点！
这搏动不再是单纯的剧痛。在影渊的感知中，它变成了一种独特的、如同心跳般稳定的**坐标信号**！一种由“信息态余烬”发出的、指向特定方向的**引力波**！
以这搏动为中心，混乱狂暴的数据洪流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开了一丝缝隙！一条极其微弱、极其不稳定、却真实存在的“路径”，在陈默的意识感知中延伸出去！
路径的尽头…有什么东西…在“呼唤”这搏动…在渴望着这“余烬”…
目标！方向！
陈默残存的意志爆发出最后的凶光！如同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他将全部残存的“自我”，死死地“钉”在那股搏动带来的坐标感上！不再随波逐流，而是开始艰难地、如同在飓风中逆流而上的孤舟，沿着那条微弱的引力路径，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动”！
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意识被数据乱流撕扯的剧痛，伴随着自我被冰冷逻辑覆盖的恐惧。无数垃圾信息如同附骨之蛆，试图污染他的意识；恶意的逻辑陷阱如同深渊巨口，在路径两旁若隐若现，散发着诱捕的信号。
但他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那搏动指引的方向！只有那路径尽头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一种冰冷、贪婪、带着非人恶意的…**吸引**！
不知“前行”了多久。时间在这里毫无意义。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