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市美术馆像口倒扣的玻璃钟，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睡莲》复制品上投下斑斓光斑。但三楼的现代画室却被警戒线切割成冰冷的禁区，苦杏仁味透过防毒面具，刺得曲鑫鼻腔发疼。
死者是青年画家李墨，被发现死在画室中央，手中紧握着调色刀。画室门窗反锁，唯一的通风口被细密的铁网封死，铁网上还挂着去年画展的宣传海报。
"氰化物中毒，苦杏仁味明显。"老法医陈叔摘下手套，"但门窗从内部反锁，通风口铁网无拆卸痕迹，现场没找到任何装毒容器。"
曲鑫皱眉："李墨最近在筹备个展，性格孤僻，没什么仇家。"她蹲下身，注意到死者嘴角的白色泡沫中夹杂着极细的蓝色粉末。
对讲机突然响起："曲队，秦霄来了，在楼下。"
五分钟后，秦霄带着他的紫檀木针盒出现在画室门口。他没穿白大褂，黑色风衣上还沾着雨丝，银质胸针在彩绘玻璃的光线下泛着幽蓝。
"让他进来。"曲鑫对警员点头。
秦霄绕过警戒线，目光首先落在通风口的铁网上。他没戴手套，首接用指尖轻叩铁网，某根铁条发出与其他不同的闷响。"这根铁条的磁性不对。"他从口袋里掏出枚硬币，硬币吸附在铁条中段，"普通铁网不会有这么强的磁性。"
陈叔冷哼："小秦，别神神叨叨的，先看尸体。"
秦霄没理会，走到尸体旁。他拈起第一根"人辰针"，对准死者迎香穴——鼻翼旁，嗅觉神经末梢最密集的区域。银针没入时，针体骤然变成深蓝色，比张恪案的青黑更纯粹，像凝固的夜色。
"高浓度氰化物气体吸入。"秦霄拔出针，针尖的蓝色沿着针身蔓延，"但现场苦杏仁味并不浓烈，说明毒气是瞬间释放又快速中和了。"
曲鑫心头一动："瞬间释放？怎么做到的？"
秦霄没回答，又取第二根针，刺入死者口腔黏膜。这一次，针尖带出的组织液在白纸上晕开极小的紫色斑点。"氰化物没错，但里面混了氧化剂，加速了挥发。"他抬起头，目光扫过画室里的画具，"李墨常用的颜料里，有没有含氧化剂的？"
"他擅长荧光丙烯，里面有过硫酸铵。"随行的美术馆管理员脱口而出。
秦霄的银针对准死者紧握的调色刀，刀身上除了颜料，还粘着微量白色粉末。他用针尖挑起粉末，放在酒精灯上灼烧——粉末瞬间爆出蓝紫色火焰，同时散发出更浓烈的苦杏仁味。
"过硫酸铵与氰化物混合，遇热释放高浓度氰化氢气体。"秦霄吹灭火苗，"凶手把这两种粉末混合，放在某个容器里，然后触发了加热装置。"
陈叔脸色变了："但现场没有加热装置..."
"不，有。"秦霄站起身，银针对准墙上的《向日葵》复制品，"这幅画的射灯是特制的，功率比普通射灯高三倍。"他用银针轻敲射灯外壳，里面传来细微的咔嗒声，"凶手把毒粉混合物放在射灯的散热孔里，开灯后温度升高，触发反应。"
曲鑫立刻让警员检查射灯。果然，在散热孔深处找到个微型铝箔包，里面残留着白色粉末。但密室的问题仍未解决——门窗反锁，通风口铁网看似完好。
"通风口的铁条。"秦霄再次走到通风口前，用银针轻轻撬动那根磁性异常的铁条。铁条竟被银针带动，缓缓旋转了90度，露出后面被割断的螺栓孔。"凶手用磁性铁条替换了原装铁条，作案后从外面用磁铁吸附铁条，将其旋转复位，掩盖切割痕迹。"
他顿了顿，银针刺向铁条边缘的缝隙，带出极细的金属碎屑。"切割工具是特制的微型磁力锯，市面上很难买到。"
曲鑫立刻安排调查磁力锯的购买记录。秦霄则蹲下身，用银针探查死者的指甲缝。这一次，针尖带出的不是粉末，而是几根极细的彩色纤维，颜色与画室里的地毯不同。
"尼龙纤维，染色工艺特殊。"秦霄将纤维放在显微镜下，"像是某种...演出服？"
美术馆管理员突然想起："李墨的前女友是市芭蕾舞团的首席，叫苏晚，上周还来画室闹过，说李墨抄袭她的舞蹈创意。"
雨又下了起来，敲在美术馆的玻璃穹顶上，像无数根针在穿刺。曲鑫看着秦霄胸前的银质胸针，突然问："你怎么知道要查射灯？"
秦霄擦拭着银针，动作轻柔得像在抚琴："氰化物遇热挥发快，但要瞬间致死，需要极高浓度。画室里能快速升温的，只有大功率射灯。"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死者睁大的瞳孔上，"而且，李墨死时望着的方向，正是那盏射灯。"
下午三点，曲鑫在芭蕾舞团的排练厅找到了苏晚。她穿着天鹅湖的戏服，脚踝处缠着绷带，看见警察时，脸色煞白。
"李墨是自杀的，他抄袭被我发现，没脸活了。"苏晚的声音发颤。
秦霄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力："苏晚小姐，你脚踝的绷带里，是不是藏着微型磁力锯？"
苏晚猛地后退一步。秦霄走上前，银针刺向她脚踝绷带——针尖没入时，绷带下传来金属碰撞声。警员立刻上前，从绷带里取出把巴掌大的磁力锯，锯齿上还沾着与通风口相同的金属碎屑。
审讯室里，苏晚盯着桌上的磁力锯和毒粉样本，终于崩溃。
"他偷了我的《雾中天鹅》创意，把舞蹈编成了油画！"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只是想给他个教训，在射灯里放了点毒粉，谁知道会害死他..."
"教训？"秦霄的声音很冷，"你知道过硫酸铵与氰化物混合会产生致命毒气。而且，你用磁性铁条伪造密室，就是为了伪装成自杀。"
苏晚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毁了我的艺术！那幅画本该是我的！"
曲鑫看着审讯记录，眉头紧锁。秦霄说得对，苏晚的动机虽然成立，但整个作案手法过于精密，不像临时起意。她想起秦霄在现场捡到的彩色纤维，突然有了主意。
"苏晚，你戏服上的纤维，是不是掉在了画室？"曲鑫故意问。
苏晚脸色骤变："我...我没去过画室！"
秦霄突然插话，银针刺向苏晚的袖口——针尖挑起根彩色纤维，与画室里的完全一致。"你不仅去过，还在现场停留了很久，否则不会留下这么多纤维。"
苏晚彻底。她交代了全部经过：发现李墨抄袭后，她购买了磁力锯和毒粉，精心策划了密室杀人。她知道李墨有每天下午开射灯的习惯，于是将毒粉混合物放入射灯，再用磁性铁条替换通风口铁条，制造密室。
"但有件事我不明白。"秦霄突然说，"李墨死时紧握调色刀，刀上却没有防御伤，这不符合常理。"
苏晚眼神闪烁："他...他当时在画画，没防备..."
秦霄站起身，银质胸针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不，他是被麻醉后毒死的。"他从口袋里拿出个小瓶，里面装着透明液体，"这是我从李墨牙龈里提取的样本，含有高浓度的利多卡因。"
苏晚猛地抬头，眼中充满恐惧。
"你先麻醉了李墨，再释放毒气，这样他就不会反抗。"秦霄的声音像银针一样刺入人心，"而且，你不止一次去过画室，通风口的铁条切割痕迹很整齐，不像新手所为。"
曲鑫立刻安排重新勘查画室。果然，在画架底部发现了麻醉剂的注射针管，针管上有苏晚的指纹。而通风口的铁条切割面异常光滑，显示凶手有丰富的金属加工经验。
"苏晚，你还有什么没交代？"曲鑫厉声问。
苏晚闭上眼，泪水滑落："我...我哥哥是个金属加工技师，这些工具...是他帮我准备的..."
案件似乎真相大白，但秦霄却站在画室里，久久凝视着那幅未完成的《雾中天鹅》。画上的天鹅在蓝色雾霭中展翅，雾霭的颜色，与银针在迎香穴呈现的深蓝色惊人地相似。他拈起银针，再次刺向画布——针尖竟微微发烫，像遇到了某种共鸣。
"曲鑫，"秦霄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这幅画里，可能还藏着秘密。"
西、画布下的针影：蓝雾中的伏笔
秦霄将画布取下，放在法医中心的紫外线下。画布背面立刻显现出用荧光颜料书写的一行字："第七个密室，在雾中。"
曲鑫倒吸一口凉气："第七个密室？可这是第二起案件..."
"凶手在标记顺序。"秦霄用银针轻敲画布，"李墨可能知道些什么，才被灭口。"他突然停顿，银针对准画布边缘的签名——"李墨"二字的笔画里，藏着极细的金属丝。
"是钛合金丝，和张远用的发条材质不同。"秦霄将金属丝放在光谱仪下，"但同样用于精密机械。"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秦霄的银质胸针突然剧烈震颤。他想起父亲的笔记里关于"毒雾封喉"的记载："氰化物遇雾则强，遇光则隐，需以银针探其影于脉络。"
"曲鑫，"秦霄突然说，"查一下李墨的社交圈，有没有人对古埃及毒术感兴趣。"
曲鑫愣住："古埃及？"
"氰化物在古埃及被称为'阿努比斯的呼吸'，"秦霄解释，"而李墨这幅画的雾霭处理，用了古埃及壁画的蓝铜矿颜料，里面含有微量砷。"他用银针沾取颜料，针尖果然泛起淡淡的灰色。
"砷和氰化物混合，会增强毒性？"
"不，"秦霄摇头，"会改变毒气的挥发速度。凶手知道李墨用蓝铜矿颜料，故意将毒粉放在射灯里，让砷加速氰化物的挥发，确保瞬间致死。"
凌晨一点，曲鑫在李墨的电脑里找到了一个加密文件夹。密码是《雾中天鹅》的创作日期，里面是李墨偷拍的照片——苏晚的哥哥苏强，正在一个地下工坊里加工金属零件，墙上还挂着张远钟表店的宣传海报。
"张远和苏强认识？"曲鑫惊讶。
秦霄看着照片，银质胸针的震颤越来越强："不止认识。张远用的发条，苏强用的磁力锯，都指向同一个货源——城西的废旧机械市场。"
他们立刻赶往废旧市场，在一个偏僻的摊位下，找到了大量与案件相关的金属材料。摊位老板是个独眼老人，看见警察转身就跑，却被秦霄用银针射中脚踝穴位，当场倒地。
审讯室里，独眼老人交代了一切：他是个退役机械师，张远和苏强都是他的客户，经常从他这里购买特殊零件。但他不知道这些零件的用途。
"他们有没有提过'北风'？"秦霄突然问。
老人浑身一震，眼中闪过恐惧："北...北风？没...没听过..."
秦霄盯着老人的瞳孔，用银针轻刺他的合谷穴。老人痛得闷哼，瞳孔却没有收缩——这是长期使用抗胆碱药物的症状。
"他在说谎。"秦霄放下银针，"北风，可能是一个组织，或者一个代号。"
曲鑫看着审讯记录，又看看秦霄胸前的银质胸针，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从张远到苏强，再到这个独眼老人，他们背后似乎都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操控。而那幅《雾中天鹅》里的"第七个密室"，又预示着什么？
雨停了，第一缕阳光透过审讯室的小窗照进来，落在秦霄的银针上，反射出清冷的光。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当银针遇雾而鸣，便是北风起时。"
看来，这第二起密室案，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曲鑫将三根刻着"曲"字的银针小心收好，对秦霄说："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秦霄站起身，银质胸针在晨光中闪烁："去找第七个密室的线索。但首先，我们需要更了解'北风'。"
他们走出审讯室，法医中心的钟楼敲响了清晨六点的钟声。秦霄抬头望去，钟楼上的指针，不知何时被人换成了两根交叉的银针形状。
看来，凶手也在看着他们。而那二十座密室的阴影，正从城市的各个角落，缓缓向他们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