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低低的娇吟回荡在昏暗的屋子里。
蒋少扬掀开蚊帐，点了煤油灯，转头望向娇柔的小女人，“弄疼你了？”
“嗯，”赵玉心的头压得更低，眼睛润得快要滴出水来了，“你可不可以把胡子剃了？”
“剃……剃胡子？”蒋少扬抚向下颚和脸颊。
留胡须十来年了，他己经感觉不出扎手了。
再看向双手护在胸前，小心不安的小女人，莫名愧疚。
“我以为你睡着了……”
但还是不小心扎到她娇嫩的肌肤了。
“我还是睡地上吧，”蒋少扬道。
赵玉心反应过来时，他准备拿枕头了。
“别……”
地上是潮湿的泥地，住一个晚上肯定生病。
她往床里头挤了挤，“你莫挨着我就行。”
今晚是她和蒋少扬新婚之日，可她没做好心理准备，早早在装睡。
还好，他也没强迫她一定要行夫妻之实。
虽然如此，但是他靠得很近，近得脖颈都是他潮热的气息，让她不适。
“你睡吧，我去地头看看，”蒋少丞薄唇一抿，站了起来。
灿如星河的黑眸透过窗户往外看，下了决心出去，他担心自己克制不了。
“现……现在去地里？”赵玉心微微抬眸，“天这么黑了，还是别去了。”
“可你怕我，”蒋少扬回眸，眸光沉静而温和，和他粗狂的外表一点儿也不搭。
这还是赵玉心第一回见着他这般模样。
回想和他认识到结婚，短短几日，让她心尖揪紧。
这难道是她的命？
爸爸是城里纺织厂的厂长，她在家排行老二，上有漂亮聪慧的姐姐，下有机灵滑头的弟弟。
唯独她不被爸爸喜欢，才满月就被送到外婆家。
高中毕业后处了个对象叫吴峥，爸爸知道后差点没打死她。
下乡指标下来，她作为‘头号种子’被响应号召。
临行前，她和吴峥告别，吴峥却要和她做那种事情，她不愿意，他便到处和别人说她勾引他，为了就是想留在城里，不想下乡。
赵玉心心一横，踏上了河源村的路。
路上她越想越委屈，下了颠簸的三蹦子，朝着村前的河水便跳了下去。
就这么巧了，被受伤回家休养的军人蒋少扬救起，而后通知了家里人。
谁都没来个信，独独等来了对象吴峥。
吴峥还想要和她做那事，并且说每个星期回来一次，她不从，他就在河源村宣扬蒋少扬救赵玉心的时候，看光了她的身体，甚至把这事儿传到了城里家人的耳朵。
爸爸什么话都没有，只说让她和蒋少扬结婚，否则去告蒋少扬她。
“我不怕，”赵玉心抽回思绪，似水的眸子很坚定，又往床里头挤了几分。
蒋少扬回到床边，俯身轻抚她白皙细腻的脸颊，“我是粗人，不会说好听的话……”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如果你想那个的话……”
“我不想。”
听到这话，赵玉心松了一口气。
答应嫁给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出任务的时候出了意外，医生说他这辈子不能做那事更不能有孩子。
“对不起，”她声如蚊蝇，“我没有其他意思。”
“睡吧，明天要去城里看岳父岳母。”
“嗯。”赵玉心内心又期待又害怕回去。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外头的日光都照到她胸口了。
她连忙起来，打开门，看到婆婆王春花把一碗番薯汤放桌上。
“心心醒了？是不是我吵到你了？”王春花不好意思道，“对不住啊，心心，少扬说让你多睡一会儿，可我重手重脚惯了……”
“大……大娘……我……”
“还叫我‘大娘’？”王春花嗔笑。
赵玉心赧然，“……妈。”
“诶，真乖，”王春花连忙拿了两个红包出来，“一个是我给你的，另一个是少扬他爹给的，虽然人不在了，但是心意要到。”
“谢谢妈，也谢谢爸，”赵玉心没推辞。
她太需要钱了。
“都是一家人不用谢，快去洗漱，然后吃早饭，少扬吃过了，他去队里开个会，回来就陪你回娘家。”
赵玉心感激地点了点头。
视线越过王春花，看向对面墙上的黄历。
一九七五年五月二十八日。
五二七，蒋少扬居然挑了这个日子。
吃过早饭，她换了条红色波点裙子，头发用红色系的发带扎好，绑了个硬挺的蝴蝶结。
蒋少扬弄了辆三轮车。
看她穿得那么漂亮，还专门把三轮车的位子擦了一遍。
“你会开车？”赵玉心很诧异。
“在部队的时候学的，车技还不错，你不要担心。”
赵玉心被看穿，不自在地笑了笑。
蒋少扬看呆了。
“臭小子，别看了，”王春花把两只鸡递过来，“心心都要被你看得不好意思了。”
“妈~~~”赵玉心连忙转身，坐上了三轮车。
她偷偷看蒋少扬，眉眼清俊，就是这一脸的胡须……
蒋少扬瞥了她一眼， 拿了湿毛巾擦拭了蓝色的确良裤子，还有绿色解放鞋。
其实赵玉心知道，不管他穿什么，都是个粗糙的军人，哪里能潇洒得起来。
只能说他宽肩窄腰，简单的白色衬衫，让他看起来更稳重。
两个小时后，三蹦子停在了巷子口。
蒋少扬提了两只鸡跟在赵玉心的身后。
“妈，我回来了，”她迈进院子门槛便加快了脚步。
这个时候爸爸在纺织厂，她能单独和妈妈说几句话。
东屋帘子一掀，妈妈孙水莲擦着双手出来，红着眼睛道，“盼你盼了一早上了。快进屋，二女婿，你也进来。”
东屋分前屋和后屋。
前屋有阳光，是弟弟赵玉虎住的，后屋是大姐赵玉珠住的。
“怎么样，他对你好不好？”孙水莲握着赵玉心的手在赵玉珠的床边坐下，“妈担心了一个晚上，就怕他太粗鲁，伤着你。”
赵玉心不好意思说他们昨晚没做那事，“我没事。”
“真没事？”
“嗯。”
“那真是看不出来哦，二女婿……”
“他叫蒋少扬。”
“对，对，少扬……”孙水莲说道，“看起来是个大老粗，没想到还挺会照顾你的。”
“说什么呢？”赵玉心被说得脸颊通红。
孙水莲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只要你别怪妈没保护好你就好。”
说完就开始抹眼泪。
“妈，别哭了，这都是命，我认了，”赵玉心想过了，她和蒋少扬这辈子就是相敬如宾搭伙过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