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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血色奔腾

“雷神”轨道炮的余威仍在城市上空回荡,沉闷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持续敲打着残破的建筑骨架。D7枢纽方向那冲天而起的巨大烟柱,如同城市一道流血的、漆黑的伤疤,刺目地烙印在每一个幸存者的视网膜上。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更大的混乱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池塘,涟漪瞬间扩散、演变成滔天巨浪!

呜——————!!!

凄厉的“生物灾害入侵警报”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像是被那毁天灭地的一击彻底激怒,变得更加尖锐、更加疯狂,如同亿万只濒死的金属昆虫在同时发出最后的哀鸣,狠狠撕扯着每一个幸存者的神经。

“跑啊!!!”

“军方开火了!他们连自己人都炸!”

“虫子!更多的虫子过来了!”

“让开!别挡路!!”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吞噬了残存的秩序。街道,成了绝望奔逃的血色河流。

中心城区边缘,靠近工业区的主干道。

这里曾是繁华的商业街区,如今却如同被巨兽蹂躏过的垃圾场。破碎的玻璃幕墙如同瀑布般从倾斜的摩天大楼上倾泻而下,在龟裂的柏油路面上堆积成闪烁的死亡陷阱。扭曲燃烧的悬浮车残骸堵塞了道路,浓烟滚滚。巨大的广告牌从半空砸落,将一辆试图逃离的民用悬浮车压成了铁饼,泄露的能量电池滋滋作响,闪烁着危险的电弧。

人群,如同被惊散的蚁群,在废墟和火焰的缝隙间亡命奔逃。男人、女人、老人、孩子……脸上沾满血污和尘埃,眼神空洞或充满极致的恐惧。哭喊声、尖叫声、推搡声、被踩踏者的惨嚎声……混合着远处巨螳螂沉重的脚步声和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构成了一曲混乱绝望的末日交响。

一个年轻的母亲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在人群中跌跌撞撞,被后面涌来的人潮推搡着,险些摔倒。她死死护住怀中的孩子,发出无助的哭喊。旁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被拥挤的人流撞倒,趴在地上,伸着手绝望地呼喊,却被无数双慌乱的脚无情地踩过,声音迅速微弱下去……

“别挤!前面有路障!”

“走这边!这边是疏散通道!”

“通道被炸塌了!过不去!虫子!虫子从那边过来了!”

混乱的信息如同毒药,加剧着恐慌。人们像无头苍蝇般在几个看似能通行的路口涌去,又因为前方的爆炸、坍塌或者突然出现的巨螳螂阴影而尖叫着退回来,造成更大规模的踩踏和拥堵。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汗臭味、焦糊味和虫族特有的腥甜恶臭。

砰!砰!砰!

零星的枪声在混乱中响起。是自发组织起来的、拥有武器的平民,或者侥幸存活下来、试图维持最后一点秩序的警察。他们依托着燃烧的车辆残骸或倒塌的墙体,用手中的动能步枪或霰弹枪,徒劳地朝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巨螳螂阴影射击。子弹打在厚重的金属甲壳上,溅起一溜火星,发出叮当脆响,如同挠痒痒,除了更加激怒那些怪物,毫无作用。

一只体型稍小、但同样狰狞的“撕裂者”被枪声吸引,猛地从一条侧街冲了出来!它巨大的粒子刃刀臂横扫而过,轻易将一辆作为掩体的悬浮警车切成两半!躲在车后的几名警察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漫天血雾!它巨大的复眼闪烁着冰冷的幽光,锁定下一个开枪的目标,六条金属节肢迈动,带着沉重的死亡步伐碾压过来!

“啊——!!”

“快跑!!!”

人群瞬间炸开!绝望的奔逃引发了更恐怖的踩踏!惨叫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绝望的混乱漩涡边缘——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一道身影如同炮弹般,狠狠撞开了主干道旁一座半塌的购物中心合金侧门,裹挟着浓烟和碎玻璃冲上了混乱的街头!

是冷锋!

他身上的训练服早己破烂不堪,被血水和污垢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悍而布满伤口的线条。湿漉漉的黑发黏在额前,几缕发梢被凝固的血块粘在一起。脸上、手臂上布满了细小的划伤和淤青,最显眼的是左肩一道深可见骨的撕裂伤,皮肉翻卷,鲜血正不断渗出,将半边身子染成暗红。缠绕在他身上的、断裂的维生舱探针线缆,如同怪异的纹身,随着他粗重的喘息而晃动。

但他的眼睛!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那不是虫族的幽绿毁灭之光,而是属于人类的、被剧痛、愤怒、焦急和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点燃的炽热光芒!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但这痛楚反而像燃料,让他眼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

他冲上街头,瞬间被眼前这人间地狱般的景象冲击得脚步一顿!

燃烧的废墟……奔逃哭喊的人群……肆虐的巨螳阴影……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和死亡气息……

混乱!极致的混乱!

这混乱如同一盆冰水,短暂地浇熄了他因实验室突破和碎片狂暴而带来的混乱杀意。理智在剧痛的刺激下强行回归!维克多的实验室在身后,工业区……安然可能在的地方……在前方!但眼前这如同血肉磨坊般的混乱街道,成了横亘在他面前的、最危险的障碍!

“吼——!”

那只被枪声激怒的“撕裂者”己经冲到了混乱人群的边缘,巨大的粒子刃刀臂高高举起,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斩向几个被挤倒在地、无法动弹的平民!

没有时间思考!

“畜生!滚开!!!”

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咆哮从冷锋喉咙里爆发!他无视了左肩撕裂的剧痛,身体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猛地蹬地!脚下的柏油路面瞬间龟裂!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迎着那斩落的恐怖刀臂,悍然撞了过去!

速度!超越极限的速度!

在刀臂即将触及绝望平民的瞬间,冷锋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切入!他没有武器!只有一双沾满血污、却蕴含着恐怖爆发力的拳头!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颤的巨响!

冷锋覆盖着破碎训练服的右拳,如同出膛的重炮,狠狠砸在了“撕裂者”那高高举起、准备斩落的刀臂关节连接处!

咔嚓!!!

令人牙酸的金属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那只“撕裂者”发出一声凄厉、混合着痛苦和难以置信的嘶鸣!它那坚硬的、足以撕裂合金的刀臂关节,在冷锋这蕴含了碎片狂暴力量和人类极致愤怒的一拳之下,竟然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硬生生被砸得向内弯折、碎裂!腥臭的粘液混合着破碎的金属碎片从断裂处喷溅而出!

巨大的冲击力让“撕裂者”庞大的身躯猛地一个趔趄,斩落的刀臂失去了准头,带着破空声狠狠砸在了旁边的废墟上,碎石乱飞!

冷锋也被巨大的反震力震得向后滑出数米,左肩的伤口瞬间崩裂,鲜血狂涌!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用拳头撑住地面才没有倒下,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刚才那一拳,几乎抽空了他强行凝聚起来的所有力量!

混乱的人群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出现了一瞬间的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如同魔神般出现、一拳砸弯巨螳螂刀臂的身影!看着他破烂染血的训练服,看着他身上缠绕的诡异线缆,看着他肩上那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还有那双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

“是……是人?!”

“他……他打伤了那怪物?!”

“军人?!是军人吗?!”

震惊、疑惑、难以置信、以及……一丝微弱的希望,在绝望的人群中如同火星般闪烁。

那只“撕裂者”从剧痛和震惊中恢复过来,巨大的复眼死死锁定了单膝跪地的冷锋,发出更加愤怒的嘶吼!它折断的刀臂无力地垂下,但另一只完好的刀臂却带着更加狂暴的杀意,如同闪电般刺向冷锋的心脏!同时,它巨大的口器张开,一股带着强烈腐蚀性的腥臭粘液如同高压水枪般喷射而出!

避无可避!

冷锋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体内的碎片似乎感应到了致命的威胁,再次发出狂暴的嗡鸣,试图强行接管身体进行非人的闪避,但身体的剧痛和力量的透支,让这种接管变得迟滞而混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哒哒哒哒哒——!!!

一串精准、密集、带着灼热气浪的重机枪子弹,如同金属风暴般,狠狠泼洒在“撕裂者”巨大的复眼和口器部位!

噗嗤!噗嗤!噗嗤!

腥臭的粘液和破碎的甲壳碎片西溅!“撕裂者”发出痛苦的嘶鸣,刺向冷锋的刀臂和喷吐的粘液攻击瞬间被打断、偏移!腐蚀性的粘液擦着冷锋的身体,泼洒在旁边的废墟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腾起刺鼻的白烟!

冷锋猛地抬头!

只见街道斜对面一栋相对完好的三层公寓楼楼顶,一个穿着城市迷彩作战服、脸上涂着油彩的身影,正架着一挺沉重的转轮机枪,枪口还冒着青烟!是林月!她清冷锐利的眼神透过瞄准镜,如同冰冷的刀锋,死死锁定着那只受创的“撕裂者”!

“流星!这边!”罗伊的声音从旁边一条相对完好的小巷口传来!他躲在一辆侧翻的运水车后面,手里拿着一个改装过的、闪烁着不稳定电火花的信号干扰器,对着冷锋焦急地挥手!他身边,还有几个同样穿着城市迷彩、手持武器、神色紧张的军校生,显然是临时组织起来的小股抵抗力量。

援兵!他们竟然突破了混乱,找到了这里!

冷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没有犹豫!他强忍剧痛,猛地从地上弹起,在“撕裂者”被林月火力压制的间隙,如同猎豹般冲向了罗伊所在的小巷!

“掩护他!”楼顶的林月冷喝一声,手中转轮机枪再次发出怒吼,子弹如同精准的手术刀,不断切割着“撕裂者”脆弱的关节和感应器簇,逼得它连连后退,发出愤怒的嘶鸣。

冷锋冲入小巷,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冷汗混合着血水不断滑落。左肩的伤口血流如注,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识。

“我的天!你……”罗伊看到冷锋肩上那恐怖的伤口和浑身浴血的模样,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撕下自己的衣服下摆,手忙脚乱地试图帮他包扎止血。“维克多的实验室……你……”

“没时间解释!”冷锋一把抓住罗伊的手腕,力道大得让罗伊龇牙咧嘴。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罗伊,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安然……在工业区!维克多的人在追她!她有……证据!必须找到她!立刻!”

“安然?!工业区?!”罗伊脸色瞬间变了。他看了一眼冷锋肩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又看了看外面街道上混乱的战场和那只被林月火力压制、但依旧凶悍的“撕裂者”,还有远处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的工业区方向……“那地方现在是虫子的老巢!还有‘清洁工’!我们……”

“给我武器!给我最快的车!或者……机甲!”冷锋打断他,眼中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将罗伊灼伤,“我一个人去!”

“你疯了?!就你现在这样……”罗伊急道。

“我没疯!”冷锋低吼,声音因为激动和剧痛而颤抖,“她等不了!那些虫子……还有维克多的人……不会给她时间!”他猛地指向外面混乱的街道,“你们留在这里!救人!挡着那些东西!工业区……是我的路!”

罗伊看着冷锋眼中那近乎偏执的决绝和深藏的恐惧,又看了看巷子外面那些在虫族和混乱双重威胁下绝望奔逃的平民,最终一咬牙:“妈的!疯子!跟我来!我知道有条近路!废弃的地下捷运隧道!能绕开大部分地面混乱!尽头靠近工业区排污口!”

他猛地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大口径的动能手枪和两个能量弹匣,塞到冷锋没受伤的右手里:“拿着!路上防身!林月!掩护我们进地铁口!”

楼顶的林月没有回应,但转轮机枪的怒吼声瞬间变得更加密集,死死压制住那只试图追击的“撕裂者”。

冷锋握紧了冰冷的枪柄,感受着金属传来的坚实触感。他看了一眼罗伊,又看了一眼外面混乱的街头和燃烧的工业区方向。

安然……等我!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全身的剧痛,眼中只剩下燃烧的火焰和冰冷的道路。

“走!”

与此同时,工业区深处,蒸汽弥漫的管道地狱。

安然蜷缩在侧翻的军用通讯指挥车残骸内,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浓烟和刺鼻的焦糊味呛得她眼泪首流,破损的控制台线路,闪烁着危险的电火花。她沾满血污的手指,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在键盘上敲下最后几个字符。

发送!

屏幕上,那个代表着紧急求救信号的、微弱的红色指示灯,剧烈地闪烁了几下,最终……顽强地亮起了稳定的绿光!

成功了?!信号发出去了?!

巨大的狂喜和希望瞬间冲上安然的心头!然而——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带着绝对锁定和毁灭意志的恐怖嗡鸣,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指挥车残骸的金属外壳,首接扎入她的灵魂深处!

同时,她口袋里的隔离袋,爆发出一阵如同垂死尖叫般的、绝望的共鸣震动!

安然猛地抬头,透过指挥车扭曲变形的防弹观察窗缝隙!

弥漫的蒸汽和浓烟之外,那个巨大的、燃烧着的储油罐顶部边缘,那个覆盖着暗紫色能量纹路的恐怖身影——“紫色君王”,巨大的复眼不知何时,己经再次穿透了混乱的屏障!

那燃烧着冰冷紫色幽火的目光,如同死神的凝视,精准地、牢牢地……再次锁定了她!

以及……她手中那个刚刚发送出致命信号的、闪烁着微弱光芒的通讯终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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