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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圣地的尘埃与绝望,被楚瀚仙一步踏出,尽数抛在了身后扭曲的光影之中。混沌雾霭无声合拢,隔绝了那片沦为永恒奴役之地的废墟,也隔绝了其中蕴含的无尽怨毒与恐惧。
星陨宗,晒猫台。
午后的阳光依旧慵懒地洒落,透过流淌的混沌雾霭,在温润的暖玉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灵泉潺潺,道韵金鲤悠闲地摆尾,之前那惊天动地的裂缝波动与深渊咆哮似乎己成遥远的背景音。峰顶宁静得如同世外桃源,仿佛之前的离开与归来,只是主人出门散了趟步。
楚瀚仙的身影如同从水波中浮现,悄无声息地再次出现在那块他钟爱的暖玉之上。墨发披散,怀抱黑猫,姿态与离开时一般无二,甚至连衣袂都未曾沾染半点尘埃。仿佛那踏碎圣地、镇压仙器、立碑为奴的惊世之举,对他而言,真的只是出门随手拍死了几只聒噪的苍蝇。
怀中的黑猫似乎对主人的归来颇为满意,喉咙里发出一声慵懒的咕噜,金瞳半眯,惬意地蹭了蹭他的臂弯。
晒猫台边缘,那个之前被楚瀚仙吩咐清理猫毛、此刻正抱着一堆工具呆立当场的年轻杂役弟子,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珠子瞪得溜圆,整个人如同被施了石化术。
他看到了什么?
老祖一步踏出,消失于混沌雾霭。
片刻之后,又一步踏回,怀中黑猫依旧。
但……
老祖的袖袍里,似乎多了点东西?
就在杂役弟子大脑一片空白,试图理解这超越了认知极限的“散步”时,楚瀚仙的目光随意地扫了过来。
那目光平淡无波,却让杂役弟子浑身一个激灵,如同被无形的冰水浇头,瞬间从呆滞中惊醒,慌忙低下头,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楚瀚仙并未多言,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宽大的袖袍对着杂役弟子的方向,轻轻一抖。
嗖!嗖!嗖!
三道黯淡的流光从袖口中飞出,带着轻微的破空声,不偏不倚地落在杂役弟子脚边的暖玉地面上,发出几声沉闷的碰撞声。
杂役弟子下意识地低头看去,瞬间再次石化!
只见落在地上的,赫然是:
一个灰扑扑、壶口边缘还缺了个小口、表面坑洼不平的**粗陶罐**,罐底甚至还沾着点新鲜的泥土。
一把歪歪扭扭、木质粗糙、边缘带着毛刺、像是顽童随手削成的**小木刀**。
一块边缘卷曲、布满铜绿、只能勉强映照出人影扭曲轮廓的**破旧铜片**。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老祖出门一趟,就捡回来这么些破烂?
杂役弟子一脸茫然,完全无法理解。
楚瀚仙的声音适时响起,平淡得如同吩咐他去打桶水:
“拿去。”
杂役弟子茫然抬头。
楚瀚仙的目光扫过那三件“破烂”,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劈柴切菜。”
劈…劈柴?切…切菜?
用这破陶罐?这烂木刀?这锈铜片?
杂役弟子的大脑彻底宕机了。他看看地上那三件散发着浓郁乡土气息的“垃圾”,又看看老祖那淡漠得不似开玩笑的脸,感觉自己毕生的常识都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老祖…认真的?
就在杂役弟子陷入认知混乱风暴时,楚瀚仙怀中的黑猫似乎对那几件“新玩具”毫无兴趣,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然后轻盈地从他臂弯中跳了下来。
它迈着优雅的猫步,几步就跳上了晒猫台边缘那块巨大的、之前被楚瀚仙拂袖布下禁锢裂缝力量后残留的**石碑残骸**。这块饱经沧桑、布满裂痕的石碑,此刻成了黑猫绝佳的瞭望台。
黑猫蹲坐在石碑顶端,沐浴着慵懒的午后阳光。它先是慢条斯理地抬起一只前爪,的舌头仔细地舔舐着爪垫,梳理着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那姿态,悠闲、从容,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傲慢。
梳理完毕,黑猫微微扬起小脑袋,金瞳半眯,目光仿佛穿透了笼罩峰顶的混沌雾霭,投向了遥远的天际尽头。
就在这一刻!
星陨宗外围,极其遥远的虚空之中,数道隐匿得极深、气息各异的身影,如同被无形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流瞬间扫过!
噗!噗!噗!
数道压抑到极致、却依旧带着无法掩饰惊恐的闷哼声,在虚空中同时响起!
一个藏身于空间夹层、身披星光斗篷的身影猛地一颤,手中用来窥探的“洞虚镜”镜面“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细纹,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毫不犹豫地捏碎一枚玉符,身影化作一道黯淡流光,仓惶撕裂空间遁走!
一个潜伏在云气之中、气息飘渺的老妪,如遭重击般喷出一小口精血,手中一枚温养的龟甲瞬间布满裂纹,她眼中满是骇然,身形如同受惊的鬼魅,瞬间融入云层,消失得无影无踪!
更远处,一头伪装成普通飞禽、却生有六目的异种妖禽,其中三只眼睛瞬间爆裂,发出无声的凄厉嘶鸣,剩下三只眼中充满了极致恐惧,拼命扇动翅膀,化作一道血线亡命逃窜!
这些来自修仙界各大顶级势力、甚至某些隐世老怪派出的探子,在太虚圣地剧变后,怀着极致的惊惧与贪婪,试图靠近星陨宗,窥探那神秘老祖的虚实。
然而,他们甚至未能真正接近星陨宗的山门大阵!
仅仅是被晒猫台上,那蹲踞在石碑残骸顶端、慵懒舔爪的黑猫,那看似随意扫过天际的**睥睨金瞳**所“瞥”到!
那一眼!
没有任何能量冲击,没有任何法则波动!
却仿佛蕴含着凌驾于诸天万界之上的绝对意志,带着一种漠视苍生、俯瞰蝼蚁的极致傲慢!
那一眼,如同无形的神罚之鞭,狠狠抽打在他们的神魂本源之上!带来的不是伤害,而是比伤害更恐怖百倍的——**位阶碾压下的绝对恐惧**!
仿佛在无声宣告:此地,神魔禁行!窥探者,死!
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交流。所有隐匿在星陨宗外围虚空的探子,无论修为高低,无论来自何方势力,都在同一时间,如同丧家之犬般,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与神魂的剧烈震荡,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最狼狈的姿态,**仓惶退走**!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或翅膀)!
混沌雾霭之内,晒猫台上。
黑猫似乎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远方,仿佛驱散了几只恼人的蚊蚋。它满意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露出的舌尖和尖利的小牙,然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蜷缩在温暖的石碑顶端,将小脑袋枕在爪子上,金瞳缓缓闭合,似乎打算在这阳光正好的午后,美美地补个回笼觉。
杂役弟子还沉浸在“劈柴切菜”的指令和地上那三件破烂的震撼中,对峰顶之外虚空中发生的仓惶逃窜一无所知。他茫然地看看闭目养神的黑猫,又看看地上那三件“老祖捡回来的破烂”,最后,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把歪歪扭扭的**小木刀**上。
“劈…劈柴?” 杂役弟子喃喃自语,鬼使神差地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如同捧起绝世珍宝般(虽然在他眼里是垃圾),捡起了那把粗糙的小木刀。
入手…冰凉?还有点扎手的毛刺?这玩意儿能劈柴?怕不是一碰就断吧?
杂役弟子一脸怀疑人生。他下意识地,对着旁边一根从柴堆里滚落出来的、婴儿手臂粗细的普通硬木柴,试探性地、用木刀那带着毛刺的刀锋边缘,轻轻一划。
嗤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割裂声响起。
没有用力。
没有灌注灵力。
甚至感觉不到丝毫阻力。
那根婴儿手臂粗细、木质坚硬的柴火,就如同最嫩的豆腐遇到了最锋利的刀刃,被那粗糙的木刀边缘,**无声无息地、平滑无比地切成了两段**!断口光滑如镜!
杂役弟子:“……???”
他握着木刀的手僵在半空,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两截切口光滑的柴火,大脑彻底陷入一片空白风暴。他看看手里的“破烂”木刀,又看看地上的柴火,嘴巴无意识地开合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老祖说的…劈柴…好像…是真的?
就在杂役弟子世界观崩塌重塑之时。
距离星陨宗极其遥远,一座悬浮于九天罡风之上的恢弘仙宫内。
一位身着紫金道袍、气息渊深如海的老者,正闭目神游。突然,他面前一枚悬浮的、刻满玄奥符文的玉简,毫无征兆地“嘭”一声炸成了漫天齑粉!
老者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爆射,随即化为一片骇然!他身形微晃,一丝血迹从嘴角溢出。
“太虚…星核山崩…仙器被夺…永世为奴?!” 他失声低吼,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一片被上古大阵守护、灵气化液的古老秘境深处。
一位正在灵泉中沐浴的绝色女子,其悬挂在岸边的一枚温润龟甲,突然“咔嚓”一声,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女子猛地从泉中站起,完美无瑕的胴体上水珠滚落,绝美的脸庞却瞬间血色尽褪,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星殒壶…辰砂剑…宙光镜…变…变成了劈柴切菜的…玩具?!” 她的声音尖利,充满了荒谬与绝望。
一座由无数巨大妖兽骸骨堆砌而成的蛮荒圣山之巅。
一头身躯庞大如小山、气息凶戾滔天的金毛巨猿,正抓着一头蛟龙大快朵颐。突然,它面前一枚由不知名兽骨打磨的粗糙骨镜,“噗”地一声,镜面蒙上了一层浓郁的死灰色!巨猿啃噬的动作猛地一僵,巨大的金色瞳孔骤然收缩,狂暴的气息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让它浑身金毛倒竖的极致寒意!
“吼…石碑…猫爪印…看门…阵灵…虚衍?” 它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意义不明的低吼,巨大的身躯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爪中啃了一半的蛟龙尸体“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三日!**
仅仅三日!
一个如同万古惊雷、足以颠覆整个修仙界认知的恐怖消息,如同瘟疫般,以超越一切想象的速度,疯狂席卷了西海八荒、九天十地!
“太虚圣地…完了!被一人踏碎根基,星核山化为尘埃!”
“镇宗三仙器…被收走…变成了…劈柴切菜的破烂玩具?!”
“永世为奴!天道血誓!混沌石碑镇世!落款…落款是猫爪印?!”
“虚衍古祖…成了看门的阵灵?!被封在猫爪印里哀嚎?!”
“每月…还要进贡三车星纹暖玉…给…给猫垫窝?!”
每一个细节,都如同最荒诞的噩梦,却又被无数顶尖势力通过各种秘法、不惜代价反复印证,最终确认——真实不虚!
恐惧!
无法形容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惧!
如同无形的寒潮,瞬间席卷了整个修仙界的顶层!
万载圣地,弹指倾覆!
无上仙器,沦为玩物!
古祖大能,永世看门!
一切,只因为…吵到了那星陨宗晒猫台上,那位神秘老祖怀里的一只…猫?
星陨宗!
楚瀚仙!
这两个名字,在短短三日内,成为了整个修仙界所有势力、所有大能心中,绝对不可提及、不可窥探、不可揣摩的…**禁忌**!
无数古老道统封山闭门,开启最强守护大阵,瑟瑟发抖。
无数强横世家勒令子弟,严禁踏入南荒百万里范围,违者逐出门墙!
无数凶名赫赫的魔头巨擘,收敛气息,深藏巢穴,生怕自己呼出的气息惊扰了那位存在的清梦。
整个修仙界,在太虚圣地的尘埃落定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般的噤若寒蝉之中!
而此刻,引发这一切风暴的中心。
星陨宗,晒猫台。
楚瀚仙慵懒地斜倚在暖玉上,闭目养神,似乎对外界掀起的滔天巨浪毫无所觉。
黑猫蜷缩在石碑顶端,睡得正香,发出细微而均匀的呼噜声。
只有那个世界观彻底崩碎又重塑的杂役弟子,还傻傻地握着那把小木刀,看着地上那两截切口光滑的柴火,以及旁边那个粗陶罐和破铜片,陷入了深深的、对人生和宇宙的哲学思考之中。
他隐约觉得,自己以后劈柴切菜的工作,可能会变得…非常、非常不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