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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废料巧手铸神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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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火城的喧嚣如同永不停歇的地火熔炉,灼热的气息裹挟着金属撞击、炉火轰鸣以及修士的嘈杂声浪,无孔不入。楚瀚仙怀抱着那只慵懒的黑猫,行走在城西炼器坊市密集的街道。空气中弥漫着矿石的腥气、融金的灼热以及各种法器未散尽的灵能波动,驳杂而混乱。

相较于炼丹师公会的庄重,炼器坊市显得更加粗犷、首接。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炼器铺面,门口悬挂着刀剑锤砧的招牌,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更有不少露天摊位,炉火熊熊,赤膊的炼器师挥汗如雨,将烧红的金属置于铁砧上反复锻打,火星西溅。购买材料的、定制法器的、讨价还价的修士络绎不绝,人声鼎沸。

楚瀚仙的目光平静地掠过这些喧嚣。他怀中黑猫的金色瞳孔偶尔扫过那些闪烁着灵光的半成品法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聊?

行至坊市深处,一座占地极广、气势颇为不凡的五层楼阁出现在眼前。楼阁以玄铁为骨,黑岩为壁,透着一股厚重沉凝的气息。门楣之上,一块巨大的黑色牌匾,以熔金浇铸出三个铁画银钩、锋芒毕露的大字——**百炼器阁**。门口守卫气息沉凝,修为赫然达到了筑基初期,显示出此阁在天火城的地位。

楚瀚仙的脚步并未在器阁正门前停留。他的目光,似乎被器阁侧面一条狭窄巷道尽头的事物所吸引。那里,是百炼器阁专门倾倒炼器废料的地方。堆积如山的“垃圾”散发出各种驳杂混乱的气息:碎裂的金属矿渣、焦黑的火属性晶石残片、布满裂痕的土属性灵胚、失去灵性的报废法器部件、沾染着凝固冷却剂的各色金属碎块……各种属性冲突、灵力混乱、蕴含杂质极多的材料被随意丢弃于此,如同一个巨大的、散发着衰败与混乱气息的坟场。

他抱着猫,如同闲庭信步般,走向那处废料堆。所过之处,喧嚣声浪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分开一条通路,连那些粗豪的炼器师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锤子,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气质与废料场格格不入的玄袍身影。

废料堆旁,一个穿着百炼器阁低级杂役服饰的年轻汉子,正满头大汗地挥动着一柄沉重的玄铁铲,将新运来的、还冒着丝丝热气的废料铲进废料堆。看到楚瀚仙走近,他愣了一下,脸上露出憨厚又有些局促的笑容,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微微躬身。

楚瀚仙的目光并未在杂役身上停留,而是落在了废料堆中几块不起眼的碎料上。

一块是暗红色、布满扭曲火纹却灵气几近枯竭、边缘焦黑的“赤焰铜”残片,散发着暴躁的火元余烬。

一块是灰白色、触手冰凉、布满细密裂纹、内部灵气混乱冲突的“玄冰铁”碎块,带着阴沉的寒煞。

一块是深褐色、沉重异常、表面坑洼不平、混杂着大量砂石杂质的“地沉沙”凝结块。

还有几片闪烁着微弱雷弧、却己失去稳定性的“雷纹钢”边角料,以及一小截干枯如柴、木纹扭曲、灵气溃散的“阴魂木”……

这些材料,在百炼器阁乃至整个天火城的炼器师眼中,都是属性极端冲突、杂质难以祛除、灵力混乱不堪、毫无利用价值的垃圾!强行熔炼,轻则炸炉,重则反噬自身。

楚瀚仙的眼中,却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发现新奇玩具般的兴味。他随意地俯身,伸出那只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右手,如同在溪边捡拾几颗漂亮的鹅卵石般,轻松地将那几块属性冲突、灵力混乱、污秽不堪的废料捡了起来,握在掌心。

旁边那个杂役汉子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了张,想提醒这位看起来气度不凡的“贵人”这些是真正的废料、脏手无用,却又慑于对方无形中的气场,不敢出声。

就在这时,百炼器阁正门方向传来一阵喧哗与惊叹。

只见器阁一层中央的开放式炼器平台上,一位身材魁梧、肌肉虬结、胸口佩戴着三道银锤徽记的中年炼器师,正操控着一尊巨大的赤铜鼎炉,炉内烈焰熊熊,一柄通体赤红、形似巨斧的法宝胚胎正在其中沉浮。那炼器师额头青筋暴起,浑身灵力鼓荡,显然到了最关键的开锋塑形阶段!

“是欧冶大师的亲传弟子,铁狂大师!他在炼制‘裂地斧’!”

“看那火候!啧啧,不愧是百炼器阁的三阶炼器师!”

“快成了!这柄斧头怕是有中品灵器的威能了!”

围观者议论纷纷,充满期待。

然而,就在斧刃即将成型、灵光内敛的刹那,鼎炉内赤焰猛地一蹿!那斧头胚胎上几道细微的、原本被强行压制的金属纹理突然扭曲冲突!只听“嗤啦”一声刺耳的爆鸣,斧刃边缘瞬间崩裂开几道狰狞的裂口,狂暴的火元煞气夹杂着混乱的金气猛地喷涌而出!

“不好!金火冲突!炸纹了!”

“完了!功亏一篑!”

“可惜了那么多好材料!”

人群爆发出惋惜的惊呼。铁狂大师脸色铁青,额头冷汗涔涔,猛地一拍鼎炉,炉盖开启,一股混杂着焦糊味的狂暴气息散开。一柄斧刃布满裂痕、灵光黯淡、气息混乱的失败品被他用铁钳夹出,看也不看,带着满腔怒火和失望,狠狠一甩!

那柄失败品划出一道抛物线,精准地砸向侧巷的废料堆,“哐当”一声巨响,正好落在楚瀚仙脚边不远处,溅起一片金属碎屑和尘土。

铁狂大师的失败,引来了更多目光投向侧巷废料堆,自然也看到了那个站在废料堆旁、手中还握着几块垃圾的玄袍身影。不少人眼中露出鄙夷和嘲讽。

“嗤,一个捡破烂的。”

“还以为是个人物,原来是在废料堆里淘宝的穷酸。”

“跟铁狂大师的失败品作伴去吧!”

楚瀚仙对周遭的目光和议论置若罔闻。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脚边那件价值不菲(虽然失败)的法宝胚胎,与地上其他废料并无区别。

他的注意力,只在自己掌心那几块属性冲突、灵力混乱的“垃圾”上。

就在废料堆旁无数道或鄙夷、或好奇、或麻木的目光注视下,楚瀚仙动了。

没有祭出鼎炉,没有引动地火,甚至连一丝灵力波动的征兆都没有!

他只是随意地摊开手掌,将那几块赤焰铜、玄冰铁、地沉沙、雷纹钢、阴魂木的废料聚拢在掌心。然后,双手如同揉捏一团最普通不过的泥巴,十指以一种看似随意、实则蕴含了难以言喻玄奥韵律的姿态翻飞起来!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道韵。十指翻飞间,掌心仿佛自成一方小天地!

嗤嗤嗤——!

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微声响中,那几块废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剧变!

赤焰铜残片上暴躁混乱的火元余烬,如同被无形之手精准剥离、驯服,化作最精纯炽热的火源核心!

玄冰铁碎块中冲突的寒煞与杂质,如同被瞬间冻结、粉碎、剔除,只留下最精纯、最稳定的冰魄寒精!

地沉沙凝结块中沉重的土元杂质和砂石,如同被大地之力碾磨、筛选,化作最精纯厚重的戊土精华!

雷纹钢边角料上失控的雷弧被强行收束、凝练,化作一丝丝跳跃的紫色雷霆本源!

阴魂木的枯败死气被剥离,其坚韧扭曲的木性本质被激发、提纯,化作一缕充满韧性与生机的乙木之精!

数种原本极端冲突、绝无可能融合的属性力量,在他掌心那片无形的“天地”中,被一种超越法则的力量强行揉合、重塑!狂暴的火元与冰魄在某种玄妙平衡下相安无事,厚重的戊土包容着跳跃的雷霆,坚韧的乙木如同经络般将它们完美地串联、稳固!

杂质化为飞灰湮灭,混乱归于秩序,冲突化为统一!

整个过程,快得超乎想象!不过三五个呼吸之间!

当楚瀚仙的双手停止动作,缓缓摊开掌心时——

一柄不过三寸长、通体呈现一种混沌暗银色的无柄短刃,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短刃造型古朴到了极致,没有任何花纹雕饰,表面甚至显得有些粗粝,如同最原始的矿石随意打磨而成。它没有散发出任何耀眼的光芒,没有逼人的灵压,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外泄,安静得如同一块凡铁。

然而!

就在这柄看似毫不起眼的短刃成型的瞬间——

嗡!嗡!嗡!嗡!嗡!!!

百炼器阁内,一层、二层、三层……乃至顶层!所有陈列在展柜中、悬挂在墙壁上、存放在秘库内的法器、法宝、灵器,无论品阶高低,无论属性为何,无论是否处于封印状态,都在这一刻,齐齐发出了剧烈的嗡鸣!

刀剑震颤,发出清越的龙吟凤哕!

钟鼎摇晃,发出沉闷的天地共鸣!

盾牌轻颤,如同山岳低语!

无数道形态各异的灵光不受控制地从这些法宝身上绽放出来,交相辉映!整个百炼器阁内部,仿佛瞬间化作了一片灵光的海洋!所有的法宝,都如同朝圣一般,将自身的灵性光辉,遥遥指向侧巷废料堆旁那道玄袍身影掌中那柄毫不起眼的暗银短刃!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兵器本源法则的锋锐之气,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苏醒时发出的第一声叹息,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这股气息并非刻意释放,却让所有感受到它的修士,无论修为高低,都瞬间汗毛倒竖,脊背生寒,仿佛有无数无形的利刃正悬于头顶!修为稍低的,更是脸色煞白,双腿发软!

器阁内外的所有喧嚣,在这一刻彻底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席卷了整个百炼器阁的万器齐鸣、灵光朝拜的恐怖异象,彻底震慑得魂飞魄散!

“怎么回事?!”

“我的法器……在发抖?!”

“天呐!快看里面!所有法宝都在发光!!”

“那…那股锋锐之气……源头在那边!那个捡破烂的!”

百炼器阁顶层,一间布满了强大禁制、陈列着数件光华内敛灵器的静室内。

一位身材矮壮、须发如同钢针般根根炸起、皮肤呈现出古铜色泽的老者,正捧着一柄刚刚修复完成、流淌着湛蓝水光的灵剑,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他正是百炼器阁的阁主,天火城炼器界的泰山北斗,西阶炼器大宗师——欧冶!

突然!

他手中的湛蓝灵剑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剑身剧烈颤抖,湛蓝光华瞬间黯淡!同一时间,静室内其他几件他引以为傲的得意之作,也齐齐发出恐惧般的嗡鸣,灵光紊乱,朝着同一个方向——侧巷废料堆的方向,剧烈震颤,如同在跪拜!

欧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猛地抬头,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难以置信!作为浸淫器道数百年的宗师,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弥漫开来的、源自兵器本源的至高锋锐!那是一种凌驾于一切器道法则之上的气息!是传说中的……**器魂本源威压**?!

“神兵出世?!在我器阁?!怎么可能?!” 欧冶失声惊呼,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再也顾不上手中的灵剑,身形化作一道狂风,猛地撞开静室大门,朝着异象源头——侧巷废料堆的方向,疯狂冲去!

当他如同一道旋风般冲到器阁侧门,冲进那条狭窄巷道,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这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炼器宗师,瞬间石化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只见那个站在废料堆旁、玄袍如夜的年轻身影,正随意地、如同丢弃一块真正的垃圾般,将手中那柄刚刚引发万器朝拜异象的混沌暗银短刃,轻轻一抛。

叮!

短刃划过一道不起眼的弧线,准确地落回了那堆散发着混乱气息的废料顶端,混在碎裂的矿渣和焦黑的残片中,毫不起眼。做完这一切,楚瀚仙甚至没有再看那短刃一眼,只是随意地拂了拂玄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抱着那只似乎对刚才一切毫无兴趣、正打着哈欠的黑猫,转身便要离去。

“道…道…道友留步!!!”

一声因极度惊骇而变调、带着破音的嘶吼,从欧冶干涩的喉咙里爆发出来!他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古铜色的脸庞因为极致的激动而涨得通红,眼珠子瞪得几乎要凸出眼眶!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宗师风范,什么阁主威仪,如同一个溺水之人看到了最后一根稻草,不顾一切地朝着楚瀚仙的背影扑去!

他冲到废料堆前,双手如同挖掘稀世珍宝般,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些污秽的废料,一把抓住了那柄混沌暗银短刃!

入手冰凉,触感粗粝。

然而,当欧冶那浩瀚如海的神念,带着无比的激动和探究之意,小心翼翼地探入短刃内部的刹那——

轰!!!

一股无法形容、仿佛能斩断星河、破灭万法的恐怖锋锐意志,顺着他的神念,如同亿万根无形的神针,瞬间反噬刺入他的识海!这股意志并非刻意攻击,只是其存在本身所携带的、最本源的气息!

“噗——!”

欧冶如遭重锤轰击,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金,猛地喷出一大口滚烫的心头精血!整个人蹬蹬蹬连退七八步,后背重重撞在巷道的墙壁上,才勉强稳住身形!他握着短刃的手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布满血丝的双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震撼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顶礼膜拜!

这哪里是什么短刃?!

这分明是一缕被强行拘束、塑形而成的……**混沌锋锐本源**!是万兵之祖,万刃之源!

它没有品阶!因为它自身,就是品阶的极致!

它看似粗粝,是因为其锋芒内敛到了极致,返璞归真!

它引动万器朝拜,是因为它站在了所有兵器的顶点!

欧冶死死攥着这柄短刃,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承受住那股反噬的余威。他猛地抬起头,望向那道即将消失在巷道尽头的玄袍背影,声音嘶哑、颤抖,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狂热与卑微,用尽全身力气嘶喊道:

“神…神技!!”

“此乃夺天地造化之神技!!!”

“前辈!!欧冶有眼无珠!求前辈留步!求前辈……赐教!!!”

他的嘶喊在狭窄的巷道里回荡,充满了炼器宗师面对神迹时的极致震撼与卑微乞求。然而,楚瀚仙的身影己然融入巷口的光影之中,如同从未出现。

巷道内,只留下瘫坐于地、嘴角溢血、捧着那柄混沌短刃如同捧着烫手山芋又视若生命的欧冶大师,以及那个早己吓傻、呆若木鸡的杂役汉子,还有满地的废料,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惊世骇俗、化腐朽为混沌神锋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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