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最后一缕残阳熔金般泼洒在琉璃宗绵延的殿宇飞檐上，又被渐次点亮的灵石灯盏温柔取代。
谢棠踏着覆着薄雪的青石小径回到听雪小筑时，身上还带着梵天峰演武场残留的气息。
今天刚去学了一点符阵入门课，听起来确实是一个头两个大，难怪慕容瑛不愿意修这两道。
在梵天峰待了一天，那感觉，首接让她想起前世大学上高数课的时候……
院门半掩，几株虬劲的老梅在积雪中绽开点点红艳，清冽的冷香混着雪气扑面而来。
她正要推门，一股清冽的气息自身后无声弥漫开来，瞬间将她笼罩。
“回来了？”
低沉的嗓音贴着耳廓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却依旧温润如玉。
是沈昭。
他显然刚回来不久，肩头甚至落着几片未曾拂去的雪花。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己从背后环了上来，不容分说地将她紧紧圈入怀中。
温热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脊背，下颌轻轻搁在她发顶。
“阿棠……”
谢棠身体本能地放松，向后倚靠进这个熟悉的怀抱里。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
风雨堂的庶务，加上日益吃紧的结界维护，显然榨干了他每一分精力。
“嗯，刚下课。”
她应着，抬手覆上他环在自己腰前的手背，指尖触及他微凉的皮肤，“累坏了吧？”
沈昭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收紧了手臂，将她抱得更实了些，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汲取那一点支撑下去的温度。
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
“看见你，就好多了。”他低声说，声音闷闷的，“……想你。”
谢棠侧过头，抬手抚上他近在咫尺的侧脸。
“最近……黑潮的侵蚀是不是又加重了？”她轻声问，指尖在他脸上上轻轻，“感觉你分身乏术。”
沈昭握住她覆在自己脸上的手，掌心温热，包裹住她微凉的指尖。
他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嗯，浊气翻涌得厉害。”
他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波澜，“幻海那边压力最大，像一道巨闸，硬生生挡住了大部分污秽洪流。濯尘世有结界护持，暂时……尚能支撑。”
他顿了顿，指腹轻轻蹭着她的手背：“还好有结界，尚能喘息……还可以偷闲回来看看阿棠。”
幻海挡在前面……
谢棠心头微微一沉。
濯尘世这看似安稳的结界，是建立在前线的巨大牺牲之上，如同沙堡，不知何时就会在下一波巨浪中崩塌。
她垂眸，视线落在院角一株积雪压枝却依旧挺立的红梅上。
师尊青冥真人今日提及的那个消息，再次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玄穹秘境，百年一启，金丹可入。
传闻其深处，藏有上古木灵凝结而成的一颗灵珠“万载空青”，更有“慈药道尊”的药道圣者传承遗存。
沈昭并未察觉她心中翻涌的思绪，只觉怀中人儿沉默下来，似有重重心事。
他误以为她在忧心结界，忧心他的安危。
一股暖流悄然滑过心田，冲淡了眉宇间的倦色。
他低下头，温热的唇轻轻落在她的额角，声音低沉下来：“别担心，阿棠。结界那边我能应付。”
他收紧手臂，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迫使她看向自己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她一人。
“你无需心急。”他拇指指腹轻轻着她细腻的面容，“有我在。”
谢棠被他专注的目光看得心尖微颤，那里面翻涌的情愫浓烈得几乎要将人溺毙。
她定了定神，压下关于秘境的思虑，犹豫要不要说。
沈昭驻守结界，分身乏术，若知晓她欲闯那凶险未知的秘境，必生阻拦，平添他的忧虑。
可是，不说的话，以沈昭每日找她的频率……也很难瞒下去。
“嗯。”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柔和，“也不完全是为了结界吧。”
她微微偏头，避开他过于灼热的视线，找了个合理的借口，“今日师尊提及，下月‘玄穹秘境’将要开启。百年一遇，金丹以上皆可参与。师尊说……里面或有对我修行有益的机缘。”
“玄穹秘境？”沈昭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那地方他知道。
百年一启，灵气驳杂混乱，地形诡谲莫测。
纵是元婴修士入内，也需步步为营。
他本能地想要阻止。
风雨堂事务缠身，结界更是片刻离不得人，他根本无法分心陪她同往。
拒绝的话语几乎要脱口而出。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看到了谢棠眼底一闪而过的坚定。
他想起了她特殊的体质，想起了混沌剑那不可思议的演化能力……若秘境中真有契合她的至宝……
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
阻止的话在舌尖转了个弯，终究咽了下去。
“玄穹秘境……”他重复了一遍，“确实，传闻其深处孕育天地奇珍，或有助益。”
他不再多言，只是深深地看了谢棠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包含了太多未出口的忧心。
随即，他松开了环抱她的手臂，右手抬起，并指如剑。
指尖骤然亮起一点深蓝寒芒。
周围的空气瞬间被无形的剑气割裂，发出细微的嗡鸣，院中离得近的几片红梅花瓣被无形的锋芒绞碎成齑粉，簌簌落下。
沈昭神情肃穆，指尖带着那点毁灭性的寒芒，稳稳地印向谢棠摊开的掌心。
那点寒芒在触及她掌心肌肤的刹那，仿佛一滴深蓝的墨汁落入清泉，瞬间晕染开来，丝丝缕缕的冰蓝纹路沿着她掌心的纹路迅速蔓延。
最终凝成一个剑印图案，只有指甲盖大小，如同刺青一般，烙印在肌肤之下。
就在剑印烙印完成的瞬间，谢棠识海中沉寂的系统面板突兀地闪烁了一下，一行莹白的小字伴随着声音浮现出来：
【系统提示：获得“化神期剑修全力一击”剑气。状态：封印中（可激活）。】
化神期？！
谢棠瞳孔骤然一缩，猛地抬头看向沈昭，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她记得清清楚楚，上次分别时，沈昭还是元婴圆满的境界。
这才多久？他竟然悄无声息地跨越了那道天堑，踏入了化神之境？！
他居然背着她偷偷进步？？
“你……”她声音都有些发紧，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辞，又不好首接说系统提示，“你的修为……是不是……提升了？”
她只能试探着问，目光紧紧锁住他的眼睛。
沈昭收回手指，那点寒芒己消失无踪。
他迎上她的目光，神色淡然。
“嗯，前些时日处理结界异动时，偶有所悟。”
他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再加上……”他微微俯身，凑近她的耳畔，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只有两人能懂的暧昧沙哑，“与你……双修之后，得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