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璃在颠簸的船舱中悠悠转醒，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海风涌入鼻腔。她刚要起身，左肩传来的刺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转头便看见叶辰半跪在简易床榻边，手中还攥着沾血的绷带。他眼下泛着青黑，衬衫领口歪斜，显然是彻夜未眠。
"别动。"他按住她想要坐起的肩膀，声音沙哑得厉害，"子弹擦过肩胛骨，再偏半寸......"话未说完便被自己咽了回去。阿璃望着他紧皱的眉峰，鬼使神差地抬手去抚，却在指尖触到他皮肤时猛然缩回。
舱门突然被撞开，苏清婉端着药碗快步而入，青瓷碗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伤口要换药了。"她将药碗放在一旁，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最终落在阿璃染血的绷带处，"这是我按家传方子熬的金疮药，愈合得快。"
阿璃盯着苏清婉温柔的侧脸，突然想起昨夜混战中，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手持银针，以茶馆练出的腕力精准制敌的模样。她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混着不甘在喉间翻涌："叶夫人倒是好心。"
叶辰起身时带倒了木凳，金属撞击声惊得舱内气氛骤紧。他抓起战术手电摔门而出，黑暗中传来子弹上膛的脆响。苏清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轻声开口："他守了你整夜，连枪都没放下。"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重锤砸在阿璃心上。
三日后，渔船停靠在闽南渔港。阿璃裹着叶辰的风衣走下甲板，海风掀起衣摆，沉香混着硝烟的气息将她笼罩。码头上，银狐抱着一箱文件快步走来，瞥见阿璃肩头的绷带时挑眉："英雄救美？"她甩出一张照片，上面是莎玛在码头与军火商接头的画面。
叶辰的手指重重按在照片上，指节泛白："她在筹备更大的交易。"他转头看向阿璃，目光扫过她仍有些虚浮的脚步，"你留下养伤。"
"凭什么？"阿璃扯下缠在手臂上的绷带，露出结痂的伤口，"莎玛的红缨枪上淬了南洋尸毒，我的蛊虫能追踪。"她逼近叶辰，两人呼吸几乎相触，"还是说，叶先生怕我再挡子弹？"
苏清婉突然轻笑出声，从随身的云锦手包里掏出个瓷瓶："这是解药。"她将瓷瓶抛给阿璃，目光清澈如秋水，"但Trag（追踪），可不止蛊虫一种办法。"她展开地图，用朱砂笔在湄公河三角洲重重圈下标记，"莎玛的货船，会从这里过。"
夜色渐浓，阿璃蹲在船头喂蛊虫，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叶辰。"为什么救我？"她盯着掌心的青蛇蛊，声音轻得像要消散在风里，"明明...我对你来说，不过是个麻烦。"
甲板在脚下吱呀作响，叶辰在她身边坐下，军靴碾过一粒石子："在迪拜，你破解莎玛机关时的眼神，和她很像。"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像当年...在战场上为我挡子弹的战友。"
阿璃猛地转头，却撞进他深沉的目光里。远处传来楚离调试枪械的声音，混着苏清婉哼唱的苏州小调，在夜色里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她突然笑了，捡起石子抛向海面："叶先生，等这次结束，我要和你比一场——用刀，不用枪。"
浪花拍打着船舷，叶辰起身时风衣扫过她手背，带着体温的触感转瞬即逝："随时奉陪。"他的背影融入夜色，却在转角处回头，"但下次，别再做这种蠢事。"
阿璃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掌心的蛊虫突然顺着手臂爬上心口，那里正剧烈跳动着，仿佛要挣脱胸腔的束缚。而远处的湄公河上，莎玛的红缨枪在探照灯下泛着血光，一场新的腥风血雨，正在黑暗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