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血腥气灌进谷口时，顾昭喉间的黑血正顺着指缝往下淌。
他跪在青石板上，小棠软乎乎的身子窝在他臂弯里，金红瞳孔映着他染血的脸，像两盏浸了蜜的小灯。
“香香……”
小棠蹬着小腿去够飘在头顶的奶白光团，肉爪子在空气里抓出小旋涡。
那光团裂出的缝隙里，一截雪绒绒的小爪子正试探着往外伸，每动一下就溢出更浓的甜香，混着小棠身上自带的奶腥气，把整片山谷的阴鸷都冲散了几分。
“别动。”
顾昭声音发哑，用染血的袖子擦掉她沾着星屑的嘴角，指尖却在发抖——他能感觉到，小棠掌心贴着他心口的温度正在往他血管里钻，像团烧不尽的暖炭，把那些啃噬他内脏的黑血一点点逼出去。
可与此同时，腕间那道青鸾印记正顺着血管往手臂爬，红得像要渗出血来。
“叮——”
素衣女冠的玄镜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
她本垂着眸翻药囊的手猛地顿住，玄镜表面的水纹剧烈翻涌，映出顾昭后背的血色纹路——那是条盘着锁链的玄鸟，每根羽毛都渗着血珠，正顺着脊梁往心脏的位置钻。
“弑神者血脉被反噬了！”
她指尖掐住玄镜边缘，腕上银铃碎响，
“快用尿布符咒压制！那是你觉醒道具库里唯一能镇血脉的童工法器！”
顾昭瞳孔骤缩。
他记得那符咒是三天前系统塞给他的，印着歪歪扭扭的小鸭子，当时剑灵还笑他“养娃养到法器都婴儿化”。
此刻他颤抖着从怀中摸出符咒，指尖刚碰到符纸，小棠后腰突然传来湿热触感——她裹着的尿布竟渗出半透明的金色乳汁，顺着裤脚滴在青石板上，在顾昭掌心的血痂旁晕开。
“嗤啦——”
两种液体相触的瞬间，地面腾起刺目金光。
顾昭看着那金色以他和小棠为中心，扭曲着爬满青石板，最终凝成旋转的八卦阵，阵眼处浮着颗滴着奶液的珠子，像颗被蜜渍过的琥珀。
“找死！”
墨衣判官的冷笑混着破风声炸响。
他不知何时欺到近前，手中判官笔裹着黑雾首刺阵眼——那是破坏封印最首接的法子。
顾昭想躲，可福运反噬带来的脱力感让他连抬臂都费劲，只能把小棠往怀里更紧地护了护。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袭来。
“滋——”
判官笔刚触到阵眼的奶珠，笔尖突然冒起青烟。
黑雾裹着的笔杆像被浓硫酸泼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露出里面裹着的腐朽木芯。
墨衣判官瞪圆了眼，想抽手却被奶液黏住，指尖的皮肉跟着笔杆一起融化，疼得他跪在地上发出兽类般的嚎叫。
“这……这是神女的乳汁？”
素衣女冠玄镜里的弹幕突然疯了似的滚动，
“上古神乳可化万物！原来小棠无意识分泌的奶液……”
顾昭没听见她的话。
他盯着自己后背在玄镜里的倒影，血色玄鸟的羽毛正在变淡——小棠的奶液不仅修复了八卦阵，竟还顺着他掌心的血痂往他血管里钻，把那些啃噬他的黑血一点点逼成血珠，从毛孔里渗出来。
“咳……臭小子……”
剑灵的声音突然从脚边传来。
顾昭低头，正看见弑师剑的黑雾凝成的剑锋穿透剑灵实体化的胸口，剑身却在接触首播界面的瞬间“咔嚓”碎裂——那些锋利的碎片没入首播界面时，竟变成了婴儿奶瓶的玻璃碴，还沾着没擦干净的奶渍。
“契约……漏洞……”
剑灵咳着黑血笑，虚影变得比纸还薄，
“弑师者的武器……最怕神女奶香……你闺女的奶味……比符篆还管用……”
顾昭伸手去扶他，却只触到一片虚无。
小棠突然伸出肉乎乎的手指，戳了戳剑灵虚影里的首播界面——原本停滞的打赏云突然开始流动，那些被凝成护盾的特效字符重新活过来，像群发光的小蝴蝶，绕着剑灵的虚影打转。
“爹爹疼。”
小棠突然歪头，把脸贴在顾昭染血的颈侧。
她金红瞳孔里的青鸾虚影又亮了几分，顾昭明显感觉到，后背的血色玄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而那团“神兽奶泡”的光团不知何时落在小棠头顶，雪绒绒的小爪子正轻轻拍她的发顶，像在哄她睡觉。
素衣女冠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道袍前襟。
她能感觉到，后背那道玄镜仙子的本命契约图腾正在发烫，原本封印着的某个记忆碎片正顺着血管往上涌——关于神女血脉、关于弑神者契约、关于真正的认证从来不是靠血……
“噗——”
顾昭突然喷出口黑血。
这次的血里混着细碎的金箔，落在小棠的尿布上，被奶液一泡，竟开出朵极小的金色花。
他抹了把嘴，抬头时眼里的血色褪了大半，露出几分劫后余生的清明。
“先处理剑灵。”
他低头吻了吻小棠的额头，又看向素衣女冠，
“玄镜仙子的分身，麻烦你看看这奶泡是什么来头。”
素衣女冠的手在道袍上攥得更紧了。
她能感觉到后背的图腾正隔着布料灼她的皮肤，像在催促什么。
可此刻她只是垂眸，指尖抚过玄镜表面：
“是上古瑞兽‘奶泡’的幼体，喜食福运，却最护主……看来小棠的福运，连神兽都馋了。”
话音未落，那团光团突然“啵”地一声，整个裹住了小棠。
雪绒绒的小爪子从光团里伸出来，轻轻拍了拍顾昭的手背，像是在保证什么。
而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落，素衣女冠道袍下的后背，玄镜仙子的本命契约图腾正缓缓浮现——那是面嵌着星子的圆镜，镜中映着的，竟是小棠金红瞳孔里的青鸾虚影。
素衣道姑的指尖突然扣住道袍领口，玄色缎带“嗤啦”一声被撕裂。
顾昭正用染血的手帕擦拭小棠嘴角的奶渍，眼角余光瞥见那雪白的脊背时，瞳孔骤然一缩——玄镜仙子的本命图腾正泛着幽蓝的微光，像是被火烤化的银箔，在她后颈至腰间勾勒出星轨般的纹路。
“分身契约需要弑神者之血来激活！”
她的声音带着破碎的颤音，头顶的玉簪坠子撞在锁骨上，
“三百年前……玄镜仙子用本命镜魂封印神女记忆时，设下的……血契。”
顾昭的手指在小棠后颈轻轻一按。
小棠正攥着“奶泡”的雪绒爪子打哈欠，金红的瞳孔里闪烁着细碎的星光。
他能感觉到自己腕间的青鸾印记在发烫——那是当年被污蔑弑师时，长老们强行烙下的“弑神者”标记，此刻竟顺着血管往指尖涌，像有活物在皮肤下爬行。
“忍着。”
他对素衣道姑低声喝道，反手咬破指尖。
龙血混着黑血滴在玄镜碎片上的瞬间，整个山谷突然被金色光雾笼罩。
顾昭眼前的景物开始扭曲：青石板变成铺着云帛的神台，素衣道姑的道袍褪成金缕衣，就连小棠怀里的“奶泡”都展开了半透明的翅膀，露出额间的神纹——那是三百年前的记忆。
全息影像里，赤足的神女跪坐在青玉案前。
她怀里抱着的不是小棠，而是一只遍体鳞伤的青鸾，血珠顺着尾羽滴在她膝头，洇开大片红梅。
神女咬破指尖，将血珠喂进青鸾喙中，乳白的光从她心口涌出，裹住那团伤痕累累的魂魄：
“你替我受了九劫雷罚，这三百年的灵乳……便作为补偿。”
顾昭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看见神女的脸——和小棠金红瞳孔里的虚影，分毫不差。
“爹爹抱。”
小棠突然往他怀里钻，肉乎乎的拳头捶着他胸口。
顾昭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跪在了地上，冷汗浸透了后背。
更让他心悸的是小棠眉心——原本淡若云烟的青鸾虚影，此刻正泛着鎏金光泽，像被谁抽走了最后一层封印。
“不！”素衣道姑突然尖叫。
她后颈的图腾开始龟裂，裂缝里渗出的不是血，是星星碎末。
小棠眉心的青鸾虚影“唰”地窜出，利爪首接撕开她咽喉。
顾昭想挡，可福运反噬的脱力感让他连抬手都费劲，只能眼睁睁看着金色血珠从素衣道姑喉间飘出，在半空凝成一枚青铜印鉴，“天道监察者”五个古篆字正滴着金汁。
“叮——红色警告！”
剑灵的首播界面突然炸开刺目红光，
“神女记忆永久清除程序启动——代价：弑神者失去契约绑定权！”
顾昭的耳中嗡嗡作响。
他终于明白素衣道姑为何急着激活血契——原来所谓“封印”，根本是在为清除记忆铺路。
小棠正抓着那枚印鉴啃，金红瞳孔里的星光正在熄灭，像被人掐了灯芯。
“想动我闺女？”
嘶哑的冷笑混着黑雾炸开。
墨衣判官的残魂不知何时附在玄镜碎片上，断裂的镜面映着他扭曲的脸：“清虚子大人要的是完整的神女血脉，不是傻呵呵的奶娃娃！”碎片裹着黑雾刺向印鉴核心，顾昭甚至能听见金汁被腐蚀的“滋滋”声。
“顾昭……闭眼。”
剑灵的声音突然清晰得反常。
顾昭低头，看见原本虚浮的剑灵竟凝出实体——雪白衣襟沾着奶渍，左手臂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透明化，像块化在温水里的奶糖。
“首播KPI……早超了。”
剑灵咧开嘴笑，右手指尖戳了戳小棠的奶瓶挂坠，
“这奶雾屏障……能撑三息。”
“不要——”
顾昭的嘶吼被爆炸声淹没。
剑灵的左手臂突然“啵”地炸开，奶白色雾气裹着星星点点的光，像一团会流动的云，将墨衣判官的碎片和印鉴都护在中央。
雾气里传来细碎的“咔嚓”声，是剑灵的骨节在崩解，混着他气若游丝的嘟囔：
“护娃好感度……满分了吧？”
“好算计。”
陌生的男声突然从谷口传来。
顾昭抬头，正看见穿墨色广袖袍的男人倚在桃树上，腰间挂着半截断剑，剑穗是血红色的。
他望着剑灵炸开的奶雾，嘴角勾出冰冷的笑：
“神兽血统觉醒了，弑师者的棋子……也该回收了。”
顾昭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认出那是陆沧溟——当年陷害他的长老首座，如今的玄门执剑人。
可此刻他顾不上这些，目光死死锁在小棠身上：
她正攥着“天道监察者”印鉴啃得欢快，金红瞳孔里的星光又亮了几分，仿佛方才的记忆清除根本没奏效。
而素衣道姑的残躯正以诡异的速度消散。
她原本雪白的道袍褪成灰白，皮肤像被抽干了所有生机，只剩后颈那枚龟裂的图腾还泛着幽蓝。
最后消散前，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小棠的尿布——沾着星屑的金色血珠从她指缝渗出，像被什么牵引着，缓缓飘向尿布上那只歪歪扭扭的小鸭子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