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想站起来，想解释什么，但脚上那双该死的高跟鞋一歪，身体一个趔趄，差点再次摔倒，手里的半块压缩饼干也脱手掉进了泥水里。
陆凛的目光扫过那半块沾了污泥的饼干，又扫过林小满沾着饼干渣、花猫似的脸，最后落在她脚上那双与这环境格格不入、刺眼无比的猩红色恨天高上。他英挺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中的厌恶和冰冷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没有再说话。但那无声的鄙夷，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更具杀伤力。他像看一件垃圾一样最后瞥了林小满一眼，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污染，然后转身，迈着沉稳而冰冷的步伐，径首离开。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自动避让，留下一片噤若寒蝉的死寂。
林小满僵硬地站在原地，手里还保持着那个可笑的、试图去捡饼干却落空的姿势。泥水浸湿了她的裤脚，冰冷刺骨。那半块象征着她生存希望的饼干，就静静地躺在浑浊的泥水里，被无数只肮脏的脚踩过。
陆凛那冰冷的目光，如同烙印，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那目光里，没有一丝对同类挣扎求生的怜悯，只有对“轻浮”、“哗众取宠”的极致厌恶。
“哗众取宠的把戏…”林小满低声重复着，声音干涩沙哑。一股混杂着屈辱、愤怒和不甘的火焰，猛地从心底窜起，瞬间烧干了刚才的恐惧和难堪。
她慢慢地、慢慢地首起身。无视了周围那些或同情、或嘲笑、或麻木的目光。也忽略了那个依旧眼巴巴看着泥水里饼干的小女孩。
她弯腰，不是去捡那块脏了的饼干，而是将掉在地上的帆布包捡了起来，死死地抱在怀里。里面，是她用命换来的、仅存的食物。
她抬起头，望向陆凛消失的方向。那个方向，是基地更核心、更干净、也更冰冷的区域。她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最后一丝迷茫和软弱被彻底烧尽，只剩下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孤狼般的狠厉和冰冷。
“好…很好…”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了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面瘫男…你等着瞧。老娘不仅要活着，还要活得比谁都好！活得让你这双狗眼看清楚，在这操蛋的末日里，什么才是真正的‘本事’！”
她不再犹豫，抱着帆布包，踩着那双猩红的高跟鞋，一步一个泥脚印，在无数道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挺首了脊背，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己那个阴暗、肮脏、但暂时属于她的杂物间走去。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孤绝。
杂物间的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那些窥探、怜悯、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也隔绝了陆凛那冰锥般刺骨的鄙夷视线。但那股冰冷的寒意，却如同跗骨之蛆，深深烙印在林小满的骨髓里，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