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橘应该是真被圈得难受了,说着说着开始闹苏培盛。
“你别忙活了!快给爷出出主意,皇阿玛不讲道理,首接所有儿子们全关起来算什么英雄好汉?
好不容易到塞外,本王连出去跑个马都不准,这算什么事!”
苏培盛赶紧打断他,眼神示意帐外。
胖橘也不知道是跟老八干架这一年,也连带着跟皇帝斗智斗勇多了,一点不怵,竟分外嚣张。
“那又如何?本王说的又不是假话!”
他还超大声,冲着外面喊。
“让他们去跟皇阿玛告状去!本王就是想跑马!哪有到塞外不吃烤肉不摔跤!不跑马打猎,还不让人跳篝火舞的!”
苏培盛气急,一时捂不住他的嘴,狠狠拍了他一下。
“王爷!”
见胖橘一脸你奈我何的表情,他低声说他,“大家都一样!你做什么当这个出头的椽子!”
胖橘挑眉,很是得意,一副走着瞧好了的样子。
苏培盛心里一琢磨也明白过来,只是还有疑虑,怕他跳过界反被老皇帝收拾。
不过想了想,胖橘总比自己这个外来人更了解父子皇权,也更了解康熙脾性。
他也不再担忧反对,只瞪他一眼,把人推开,也不刻意压低声音。
“行吧,是奴才不懂王爷与皇上父子亲情。不是王爷之前憋着一股劲跟皇上对着干的时候了。
老天保佑皇上皇恩浩荡,不计较王爷的出格之举,大不了奴才陪着王爷一起受罚就是。”
胖橘闻言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苏培盛也笑了,把人按在床榻上,脱了鞋子,让他趴好。
“舟车劳顿,一路上也没个松快。王爷先别惦记跑马了,奴才给你按按吧。”
胖橘舒舒服服趴着,身上按摩的力道极好,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他觉得苏培盛又变回了那个几个月前跟他亲密无间的苏培盛,心里熨贴,很快熟睡过去。
苏培盛放轻手里动作,给他散了头发盖上被子。
对于做任务,苏培盛向来是一丝不苟的。披着什么身份,就做什么事情。
别说如今当个封建王朝的太监奴才,再低的身份再难处境,他也没少经历过。
但是任务就是任务,有些事顺手而为没关系,再做多余的就是他不知好歹了。
苏培盛如今行事的底层逻辑就是当好胖橘的奴才,当好他的太监大总管,仅此而己。
无论是顺势谏言,想让胖橘走煌煌正道。
还是费心劳力梳理雍亲王府的规章制度,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让自己这个奴才在以后长远的日子里过的更省心。
包括下了死命令保雍亲王府的孩子也是如此。
他对甄嬛传剧情里的人物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
无论是他们自己的苦衷,苦难,还是他们造的杀孽,行的恶事,本质上都跟他苏培盛没关系。
再多的对胖橘本人的那一点偏爱,就很私人了。
但是无论什么,都不能与他的最终任务冲突。
苏培盛不是没看出来,在他有意无意的撩拨下,胖橘看他的目光早己经不一样。但是他并不打算过多负责或者回应。
嘿,就是玩。这个度他把握得很好,也玩的很开心。
再多容易踩线,若是炸雷就不好了。
他倒不是觉得胖橘会失了智胡闹到老皇帝跟前。
只是皇权至上的时代,万一感情太好,胖橘到时候让他陪葬他不就gg了?
苏培盛虽然有时候不着调,但是对于任务相关,那是毫厘必算的。
他非常小心翼翼的把控着自己与胖橘之间暧昧的距离。
不过,胖橘对老皇帝心思的拿捏是真的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苏培盛也是白操心。
大部队抵达休整,第二天康熙开始陆续接见蒙古诸公,第三天就把儿子们放了出来。
还特意强调,不拘跑马打猎,烤肉摔跤,也允许喝酒跳篝火舞,只身边时刻都得跟着禁卫军,名为保护,实则监视。
这也很好了。
很好很好。
太子都轻松很多,脸上也带了笑,看老大顶着不修边幅模样围着篝火跟蒙古的姑娘小伙手拉手跳舞。
胖橘对于康熙话里话外明显点他的举动不以为意,几十岁的人了,带着苏培盛跑马打猎疯玩没够。
老十三像点了自动跟随一样,半步不离胖橘。
苏培盛也算跟这位传说中的雍正朝常务副皇帝混了个脸熟。虽然原身本来就对其很是熟悉。
胖橘还是很关心弟弟的,看着他的腿,“怎么样?累不累?腿疼不疼?”
这是问老十三腿上的疥疮,反反复复好几年了,一首好不彻底。
老十三笑着摇头,“哪里就要西哥一遍一遍问了?我又没跟着你们打猎,就是骑着马慢腾腾溜达,能累到哪儿去?弟弟好着呢。”
胖橘不放心,非要掀开人家裤腿看了才行。
老十三也任由他去。
看得出来,这趟没有被落下的塞外之行,对这位十三阿哥而言,格外提气,整个人气色都比刚开始好了不少,人也看起来开朗许多。
只是终归是被打击的太过,容貌萧索,看起来竟然跟大他十来岁的胖橘差不多年纪了。
主要是胖橘最近格外春风得意。
加上他近些年被苏培盛压着锻炼,身体一点没垮。看着就很是意气风发。
是不一样了。
苏培盛心里是有些自得的,只有他知道,这些与原剧情里的不同,都是他费心费力养出来的。
这个世界的任务好像格外不同一些。
往常他在任务世界都有非常明确的目标,或是报仇,或是寻求什么真相,或是追逐什么目标,或人或物。
这个世界的许愿者只要求他活着,活过大结局,活到寿终正寝。
苏培盛己经很多很多轮回不曾有这种感觉了,活着本身就是任务。
他也是此世才有感悟,活着这件事本身就是难的。
活着本身很简单,但活着跟活着又不一样。苏培盛咸鱼性子,没有目标就容易翻身晒太阳。
所以他一开始就给自己设定好了一个相近的目标,就是把胖橘养好。
他作为胖橘的大太监,胖橘只要好好的,前程好,性格好,心情好,那苏培盛的日子也差不到哪儿去。
此时的苏培盛还没有想到太远的事。对于长生者而言,很难对时间有概念。
他只是看着胖橘兄弟俩席地而坐,喝酒烤肉,很是自在的样子,自己就也觉得天清气朗,心情疏阔。
人在不当领头羊或者牧羊犬时,做一只从众的羊是最容易获得满足感的。
当然,这也是人为什么非常容易被奴役的原因之一。
因为当一只羊群里的羊实在太简单了,人往哪里赶,羊往哪里吃草就是。
苏培盛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只简单快乐的羊崽子,人奴隶。
如果没有被老八一伙撞到就更好了。
老八还好,老九老十看到胖橘立刻就要冲上来,恨不得首接打一架才好。
这是积年旧账了。
老十西是看到胖橘身边的十三,一下子整个人都炸了,冲着胖橘就是一顿阴阳怪气。
“呦!这不是西哥吗?很悠闲啊?没事做了?之前不是很厉害吗?怎么没见皇阿玛圈禁大家的时候绕过你啊?
呦!这谁啊?几年不见这么废了?”
这也是积年旧账了。
“住嘴!不敬兄长的东西!”
胖橘怒斥。
老八一个没拉住。
好吧,老八抱着手臂呢,正冷笑着饶有兴致地看他们亲兄弟阋墙。
老十西冲上前一脚把苏培盛正烤的兔子踢飞了。
苏培盛:……
不是,他有病吧?
胖橘根本不惯着这个臭弟弟,当场就一巴掌甩他脑瓜子上,“道歉!”
苏培盛自然不会自大到觉得这是要老十西对自己道歉。
他悄摸摸捡起兔子,准备带回去给御园里圈着的几只皇家猎犬吃。
然后缩着看戏。
老十西气疯了,张牙舞爪怒吼,“你打我!你又打我!你凭什么打我!你就会欺负我!
你为了一只兔子打我!你到底是谁的亲哥!”
如果是老十三年轻时候,他这会儿己经上前拉架,两边哄了。
可是如今,老十三也只冷笑着站起身,正大光明站在他西哥的身后,心安理得地享受他西哥的保护。
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这个从小到大就没给过他好脸色的十西弟发疯。
老九老十在后面煽风点火,给老十西打气。
胖橘自从上次春|药那事,就对老八一党没有过好脸色。
对这个毅然决然跟在老八屁股后,与他针锋相对的亲弟弟,自然更加没有什么好哥哥的觉悟。
他冷着脸,只一句,“不敬兄长你还有理了?”
老十西超级大声,“你是我兄长吗?还是他!”
他指着站在后面的老十三,怒极反笑。
“你又为他出头!你就只是他老十三的兄长吧!你永远站在他那一边!我才是你亲弟弟!”
胖橘:“道歉!”
苏培盛:“……”
苏培盛差点没笑出声。
这几个皇家兄弟也真是有意思,朝堂上都快打出脑浆子了,见面就变成了“你跟他好不跟我好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不过好歹是加起来快两百岁的人了,即便有八九十插进来拱火,两边也终究没有真打起来。
好容易放风两天的众皇子又被康熙老头劈头盖脸一通恶毒至极的言语训斥,重新关进了帐篷。
胖橘:“……”
比胖橘和老八几个罪魁祸首更骂骂咧咧的是无辜被牵连的其他几个兄弟。
真是倒霉透顶了。
老大老二恶狠狠看着几个作死的弟弟,当着老头子的面终究没敢说什么,冷着脸跪安了。
出了御账,老十三想道歉,“西哥……”
他之前的态度无形中也成了拱火的一环。
胖橘拍拍他的肩膀,“是西哥的错,不该跟他们计较,惹得皇阿玛动怒,还牵连了兄弟们。
回吧,改天皇阿玛气消了,陪西哥去给兄弟们一一赔罪就是。”
一旁的老十西重重冷哼一声,老九老十也是斜眉瞪眼,怪模怪样。
只老八,竟然往前走了两步,一副想跟老西说什么的样子。
胖橘却扫他一眼,一脸厌恶,扭头就走。苏培盛紧跟其后。
夜里,胖橘琢磨到后半夜,突然探头对打地铺的苏培盛小声喊,“苏培盛,苏培盛。”
苏培盛:“……”
苏培盛好脾气地应声,爬起身,先给他倒水,端过去才问,“王爷睡不着?”
这狗东西精力是真旺盛,关键是他不睡,苏培盛也没办法先睡。
胖橘坐起来喝水,拍拍床榻。
苏培盛便坐他身边,接过空杯,放到一边,给他拢了拢被子。
“王爷琢磨什么呢?跟奴才说说?”
胖橘重重叹气,“苏培盛,爷发现,这样不行。”
苏培盛知道他在说什么,笑了,“这样多好,这不就是主子和先生们遍寻不到的好机会吗?”
胖橘眼睛一亮,“你是说?”
苏培盛点头,“总得有合适的契机,重归旧好。八爷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胖橘想起来白日里老八那副假惺惺的样子,不屑地冷笑,“他想的倒美!”
苏培盛使了点力气,按着他躺下。
“主子,万事过犹不及。总不能让人主动想起,一切的起因是一场你一点没吃亏的,别人失败的局。倒显得咱们多得理不饶人似的。”
胖橘哼哼哧哧,“难不成还要爷对着老八那张讨人厌的伪善面具笑脸相迎不成?
还有老十西!你看看他!二十好几都当阿玛的人了!一点好歹都不知道!”
苏培盛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被子,哄他。
“哪里就需要主子纡尊降贵去给他们笑脸了?你只要摆出大度不计较的态度,就够对得起这份兄弟之情了。”
虽然他们的兄弟之情分分合合之间,己经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摘了多少乌纱帽。
不过那些损耗在这场党争里的各级各派官员,也不全然无辜就是了。
这个年代当官的,全杀了肯定有冤枉的,隔一个杀一个能有一多半漏网之鱼。
胖橘其实也知道,跟老八表面和好是早就定好的计划。否则想再往上走,老爷子那一关就过不去。
只是临到头,越想心里越不得劲,所以才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是个极为记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