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夜,沉得能拧出水。林峰站在“家”中巨大的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玻璃。手机屏幕上,银行APP的界面冰冷地显示着:可用余额:2000.37元。
这数字像根细针,扎得他眉心一跳。为了那场婚礼,他掏空了父母,榨干了自己,最后连尊严都差点碾碎在婚车的车轮下。这三年来省吃俭用、拼命加班攒下的十几万,连同父母的血汗,全变成了苏瑶身上的金饰和那场可笑的排场。
他深吸一口气,点开了另一个隐藏的APP——那个属于他自己的、偷偷操作的证券账户。屏幕亮起,莹莹蓝光映亮了他眼中复杂的情绪。当看清总资产栏那个数字时,呼吸猛地一窒。
32,786.54元
从最初在“大树投资”小心翼翼投入的五千元原油期货,到后来孤注一掷加仓的医药股,再到昨天那场酣畅淋漓的暴涨……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万块的本金,竟像滚雪球般,在惊心动魄的涨跌中,滚到了三万多!
一种混杂着后怕、狂喜和难以置信的晕眩感冲击着他。这能力…是真的!
不再是虚幻的梦境碎片,而是真金白银的回报!这念头让他口干舌燥,手心瞬间沁出一层薄汗。虽然比起沈清婉的世界,这三万块微不足道,但这是他靠自己能力、靠那诡异的“预见”挣来的!是他林峰重新站起来的基石!
目光再次落回那刺眼的“2000.37”。王浩他们…婚礼那天,是他请的伴郎。
虽然昨天王浩的电话像一剂强心针,冲散了多日的阴霾,兄弟们毫无芥蒂的关心让他倍感温暖,但那份把他们丢在闹剧现场的愧疚感,并未完全消散。
他想见他们,想当面道谢,想弥补那份亏欠。更重要的是,他想让兄弟们看到,他林峰,站起来了!
手机在掌心变得滚烫。他再次翻出通讯录,首接拨通了王浩的号码。这一次,不再有犹豫。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峰子!”王浩的大嗓门带着笑意传来,“咋了?想哥了?还是被富婆欺负了找兄弟哭鼻子?” 熟悉的调侃,充满了兄弟间的亲昵。
“滚蛋!”林峰笑骂回去,心头暖洋洋的,“浩子,叫上强子和宇子,明天!明天中午有空没?我请客!咱们聚聚!地方我都看好了!”
“嚯!口气不小啊!发财了?”王浩在那边打趣。
“发什么财,”林峰苦笑,目光扫过账户里那三万多一点的数字,语气却带着一种久违的、从泥泞里爬出来的底气,“就是…想兄弟们了。请顿饭的钱,还掏得起!”
“你说有没有空吧?”
王浩在那边兴奋地嚎了一嗓子,“有空!必须有空!强子那家伙周末肯定窝在汽修厂,我这就打电话薅他出来!宇子那小子跑销售,周末反而忙,不过峰子请客,他爬也得爬来!地方在哪?远不远?”
“不远,就在市里,‘老灶台’,吃本地菜那家。环境还行,有包厢,说话方便。”林峰报了地址。
“行!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等着啊,明天非把你灌趴下不可!”王浩哈哈大笑着。
“那地儿!味道不错!”王浩很满意,“几点?十二点?哥几个准时杀到!你可得把钱包备足了,别到时候让哥几个凑钱捞你!”
“放心!管够!”林峰底气十足地回应,目光扫过那三万多块的账户余额。请兄弟们吃顿好的,足够了!“十二点,‘松涛’包厢,不见不散!”
“得嘞!等着!”王浩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紧接着,林峰又拨通了张强和孙宇的电话。张强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好,定位发我。” 孙宇则咋呼得多:“峰子!你可算活了!明天必须不醉不归!等着,我这就去请假!” 孙宇在邻市一家医疗器械公司做销售,请假相对灵活。
张强电话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那天你走了,场面是乱,但那贱和她那傻逼闺蜜还想闹,被我和浩子怼得差点没钻地缝里去!你放心,咱兄弟丢不了份儿!你爸妈那边…我们后来也去看过,老人家气色还行,就是担心你。”
听到父母的消息,林峰的心揪了一下,但得知兄弟们去看过,又涌起一股暖流。“谢谢…强子…”
“谢个屁!”王浩又把电话抢了回去,“磨叽!说正事!明天!就明天!哥几个都有空!出来聚!地方你挑!咱们好好喝一顿!给你丫去去晦气!”
“好!”林峰毫不犹豫,声音坚定起来,“明天!我请客!地方…我待会儿订好发群里!”
孙宇则咋呼着:“峰子请客?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等着!明天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得去!正好跟你取取经,最近跑业务跑得我腿都细了!”
挂了电话,林峰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迅速在手机上搜索,订了一家口碑不错、中等消费的本地特色菜馆“老灶台”,环境古朴安静,有独立包厢,适合叙旧。
……
周日中午,“老灶台”的“松涛”包厢里,弥漫着柴火灶炖煮食物的独特香气。林峰提前到了,点好了几道硬菜和兄弟们都爱喝的本地白酒。他穿着简单的灰色卫衣和牛仔裤,是沈清婉让陈姨准备的众多衣物中最不起眼的一套,但干净整洁。看着镜子里的人,虽然眼底还有一丝疲惫,但眉宇间那份被生活反复捶打后的沉静和隐隐透出的自信,是过去那个被彩礼压垮的新郎所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