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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高等法院

香港高等法院的哥特式尖顶刺破晨雾,彩绘玻璃将初升的太阳切割成血色光斑,斜斜投映在被告席的橡木护栏上。张恪行站在证人席,挺括的警服肩章在光斑中闪烁,银线绣制的警徽像一枚冰冷的勋章。他面前的证物台上放着1998年6月8日的车祸报告,牛皮纸档案袋边缘的霉斑呈不规则形状,像是有人用指尖反复过封条——那层重新粘贴的胶水残留着雨水与霉菌的混合气味,与他在刑警档案室闻到的气息如出一辙。

「请证人确认这份编号为CS-06-0327的事故报告是否为原件。」主控官的声音在高挑的法庭内回荡,尾音被三十米高的穹顶折射,形成独特的声纹震颤。张恪行注意到法官李宏德的右手无意识地着左手腕上的劳力士,表冠上镌刻的梵文「业」字在彩绘玻璃的红光中若隐若现——那是陈墨城同款的Daytona系列,只是表链换成了更低调的铂金材质,表背还隐约可见樱花图案的激光雕刻。

「报告法官,」张恪行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法庭,沉稳中带着职业性的冷冽,「这份报告存在严重编号冲突。」他举起透明证物袋,对着中央的4K投影仪,档案袋上的黑色喷漆编号在巨幕上清晰显示:「根据《香港警队档案管理规程(1997修订版)》第7.3条,刑事案件编号采用『CS-年份-流水号』格式,2005年1月1日起才启用CS-06字头,」他调出电子档案系统的时间轴,「而本案事故发生在1998年6月,同期同类报告均为CS-98序列,唯独这份例外。」

旁听席响起一阵压抑的窸窣声。主控官推了推眼镜:「证人是否考虑过归档时的笔误?毕竟时隔多年。」

「不可能。」张恪行滑动平板电脑,调出1998年6月所有事故报告的编号台账,「6月全月共37份同类报告,编号从CS-98-0601至CS-98-0637,不存在CS-06序列。更关键的是——」他转向被告席,目光如刀般落在陈墨城的辩护律师身上,「报告第3页提到的刹车系统检测报告,签名技师为黄志远,但根据执业记录,黄志远的技师资格证于1997年12月31日到期,1998年6月时己属于非法执业。」

这时,法官助理林晓雯下意识地抬手调整耳麦,细小的电流杂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法庭,像无数只蚊子在振翅。张恪行锐利的目光扫过她泛白的指节——那枚樱花造型的袖扣用18K金打造,花瓣纹路与许念薇诊所的窗帘布料完全一致,袖口还沾着极淡的雪松香薰,前调的佛手柑与后调的雪松比例,和他在蒋家叔父酒杯边缘检测到的香气分子图谱高度吻合。

「反对!」陈墨城的律师霍然起身,黑色丝绒法袍在空气中划出沉重的弧线,「辩方认为证人在进行没有根据的恶意揣测!」

李宏德法官拿起法槌,乌木材质的槌头在血色光斑中泛着油亮的光泽。「咚」的一声闷响,震得穹顶的灰尘簌簌落下,在光柱中形成短暂的烟雾效果。「反对有效,」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眼神却在张恪行身上停留了2.5秒,那是猎手评估猎物时的标准注视时长,「证人请就报告本身陈述意见,勿涉及无关人员。」

张恪行深吸一口气,从证物袋中取出第二份文件,信封上的樱花邮戳还带着潮气:「法官大人,这是我今日凌晨收到的匿名快递,」他展示着信封内侧的防伪纤维,「里面是1998年6月8日的现场勘查原始照片,EXIF信息显示拍摄时间为19:25:17,早于报告记载的事故发生时间19:27。」巨幕上展开的照片里,张恪行父母的车尚未坠崖,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悬崖护栏旁,手腕上的劳力士表盘反射着暮色,表冠处的梵文「业」字在800万像素的照片中清晰可辨。

林晓雯的耳麦电流声突然增大,她慌乱地低头调试,樱花袖扣碰到了桌上的水杯,溅起的水花落在档案编号CS-06-0327上。张恪行敏锐地捕捉到——数字「6」的墨迹在水痕晕染下呈现出不同的扩散速率,明显比其他数字更深,像是用另一种墨水后期补写上去的。他立刻用手机拍下这一细节,屏幕反光中映出林晓雯袖口内侧的樱花刺青,图案与许念薇诊所候诊室的墙纸花纹完全一致。

「法官大人,」苏晚晴的声音从旁听席后方传来,她戴着银框眼镜,镜腿上激光雕刻的「Juris Doctor」字样在红光中闪烁,「我请求作为第三方证人发言。」她起身时,米白色真丝衬衫的领口自然敞开,露出锁骨下方0.8cm的疤痕,疤痕边缘隐约可见极细的樱花状纹路,与彩绘玻璃上的血色光斑形成诡异的重叠。

李宏德法官的目光在苏晚晴的疤痕上停留了约1.8秒,那是人类对异常视觉信号的平均反应时长,随即恢复威严:「准予发言。」

苏晚晴走上证人席,张恪行注意到她每走一步,左腿都会有微不可察的跛行——根据她2005年的医疗记录,那是一场「交通意外」导致的韧带损伤。她取下眼镜擦拭镜片时,张恪行看到镜片边缘反射出微弱的蓝光——那是内置140°微型摄像头正在工作的指示灯,与他在暗网论坛见过的特工装备参数一致。

「我这里有一份2005年6月的医疗档案,」苏晚晴将密封文件递给法警,牛皮纸袋上的编号清晰可见:CS-05-0327,「这份档案记录了林月白女士的心脏移植手术,」她的手指划过文件封条,真丝衬衫袖口滑落,露出腕间林月白的旧表,指针停在19:30,「请注意档案编号——与控方证物CS-06-0327仅首位数字不同,而主刀医生签名为黄志远,正是那份刹车检测报告的签署人。」

法庭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陈墨城的律师下意识地扶住被告席护栏,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李宏德法官的手指在桌面敲击出规律的「嗒嗒」声,频率为每分钟120次,恰好是摩尔斯电码中「紧急」的信号节奏。张恪行突然意识到,这个编号冲突绝非偶然——用林月白的医疗档案编号覆盖车祸报告,不仅是为了混淆视听,更是要将两起相隔七年的案件用同一个数字绑定,便于在需要时整体销毁。

「肃静!」李宏德的法槌再次落下,这一次力道更大,震得证人席的麦克风都在发颤,「本案涉及重大证据瑕疵,现宣布休庭一小时,待辩方整理答辩思路后继续审理。」他起身时,劳力士表冠的梵文「业」字恰好对准张恪行的方向,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那字上镀上一层血色光晕,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

林晓雯手忙脚乱地收拾文件,张恪行假装整理证物,趁机靠近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的袖扣很别致,在哪里买的?」她猛地后退半步,耳麦线被桌角勾住,微型发射器掉在地上,露出里面缠绕着樱花形状绝缘胶带的天线——那种胶带的生产批次,他在许念薇诊所的垃圾桶里见过。

走出法庭大门,海风裹挟着维多利亚港的咸湿气息扑面而来。苏晚晴摘下眼镜,用纸巾擦拭镜片上的水雾:「法官助理的耳麦信号源,我用眼镜内置的频谱分析仪追踪到了,」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真丝衬衫被海风吹得紧贴身体,勾勒出疤痕的完整轮廓,「信号来自顶楼的法官休息室,频段和黑桃A常用的加密频道一致。」

张恪行看着她眼镜镜腿上的「Juris Doctor」刻字,那是法学博士的缩写:「你录像了?」

「从进入法庭就没有停止,」苏晚晴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反射出高等法院的尖顶,「140°广角覆盖整个审判席,包括法官助理调整耳麦时,袖口露出的樱花刺青细节。」她的手指轻轻敲击镜架,那里隐藏着一个微型存储卡,「我还查到,黄志远医生『意外身亡』的事故报告,签署人正是李宏德法官当年的书记员。」

海风卷起苏晚晴的长发,张恪行注意到她脖颈右侧有一道极淡的勒痕,约3厘米长,像是被细链长期压迫形成的。他想起公海游轮上赵承泽手机里的婴儿合影,其中一个男婴的脖颈上也有类似的印记——在蒋家生物科技的内部文件里,那是基因标记实验的标准符号。

「李宏德的劳力士,」张恪行从证物袋里拿出那枚掉落的耳麦发射器,外壳上还残留着樱花袖扣的划痕,「和陈墨城、蒋家叔父的是同一系列,表冠刻的『业』字,在梵语里意为『行为的因果报应』,」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晚晴的疤痕上,「他们用宗教符号来美化自己的犯罪行为。」

苏晚晴的眼镜镜片突然闪过剧烈的蓝光,那是数据传输的标志:「国际刑警刚发来消息,黑桃A的最后登录IP地址,确实位于高等法院顶楼的法官休息室。」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有……张恪言在东南亚失联了,海事卫星最后捕捉到的信号,显示他在追踪一艘注册在巴拿马的樱花游艇。」

张恪行猛地抬头,海面上果然有一艘白色游艇正快速向西驶去,船首的樱花标志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他想起双胞胎弟弟张恪默,想起蒋家老宅育婴室登记册上的「实验体Z-01」和「对照组S-02」,一个冰冷的猜想在心底成形:李宏德、陈墨城、蒋家叔父,这些看似独立的个体,实则是守护双子星计划的核心成员,而高等法院就是他们操控司法的枢纽。

「我们必须立刻去法官休息室,」张恪行握紧腰间的警徽,金属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清醒,「黑桃A很可能还在里面。」

两人绕到高等法院侧门,苏晚晴的银框眼镜再次亮起蓝光。路过彩绘玻璃窗前时,血色光斑恰好落在她的疤痕上,与张恪行警徽上的紫荆花图案重叠,形成一种残酷而神圣的视觉效果。张恪行注意到苏晚晴走路时,左腿的跛行比刚才更明显——那不是旧伤复发,而是刻意为之的伪装,暗示着她对法官休息室的地形早己了然于胸。

法官休息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男人的对话声。张恪行示意苏晚晴继续录像,自己则拔出配枪,用脚尖轻轻推开门缝。李宏德法官背对着门口,正在将一叠文件塞进碎纸机,他左手腕的劳力士在灯光下闪烁,表背的樱花雕刻清晰可见。而站在他对面的,竟然是陈墨城的私人医生黄志远——那个档案里记载着2003年死于医疗事故的男人。

「黄医生,张恪行那小子比预想的更麻烦,」李宏德将最后一份文件扔进碎纸机,齿轮转动的噪音中夹杂着纸张碎裂的声响,「黑桃A那边怎么说?东南亚的『货』什么时候到港?」

「李法官放心,」黄志远戴着医用口罩,声音通过麦克风放大后显得有些沙哑,「双子星计划己经进入最后阶段,张恪言很快就会知道,他拼命寻找的弟弟张恪默,才是当年蒋家选定的实验体Z-01。」他说话时,袖口露出的樱花刺绣与林晓雯的袖扣如出一辙。

张恪行猛地推开门,枪口对准两人:「香港警察!你们被捕了!」

李宏德缓缓转身,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反而露出一种诡异的微笑,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刻。「张警官,」他举起左手,劳力士表冠的梵文「业」字正对苏晚晴眼镜的摄像头,「你知道为什么那份车祸报告要用CS-06字头吗?」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蛊惑的韵律,「因为6月8日,不仅是你父母的忌日,也是你母亲怀上你们兄弟的日子。」

苏晚晴的眼镜蓝光剧烈闪烁,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疤痕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心脏正在被无形的手攥紧。张恪行看着李宏德手腕的劳力士,表盘上的数字在灯光下扭曲变形,突然想起母亲日记残页上的一句话:「双子星计划,需要用双胞胎的心脏作为基因容器。」

黄志远突然按下碎纸机侧面的隐藏按钮,休息室的地板发出金属摩擦声,缓缓向两侧打开,露出通往地下的电梯。李宏德退入电梯,举起一枚樱花形状的遥控器:「张警官,代我向你哥哥问好,他现在应该正在东南亚,寻找他生命中的『另一半』。」

电梯门关闭前的最后一秒,张恪行看到李宏德的劳力士表盘停在19:27,分秒不差地与张恪言的旧表同步。苏晚晴摘下眼镜,摄像头的蓝光彻底熄灭,镜片上布满细密的水雾,不知是海水还是泪水:「他们用编号CS-06-0327,是想提醒我们,所有的罪恶都始于1998年6月8日,而我们……都是那场实验的产物。」

走出高等法院,张恪行看着海面上那艘樱花游艇消失在地平线,握紧了手中的耳麦发射器,塑料外壳几乎被捏变形。苏晚晴的银框眼镜反射着正午的阳光,镜腿上的「Juris Doctor」刻字闪闪发光,像一把双刃剑——既是法律的象征,也可能成为刺穿正义的凶器。

「我们得立刻去东南亚,」张恪行拿出防水卫星电话,信号格在海风中不停闪烁,「张恪言一定是发现了张恪默的线索,才会被他们灭口。」

苏晚晴戴上眼镜,摄像头重新亮起蓝光,这一次更加稳定:「我己经让国际刑警安排了专机,」她的手指划过镜片,调出一份加密文件,「而且,我破解了林月白心脏里的秘密——那不仅是一颗器官,更是双子星计划的生物密钥。」

海风再次掀起她的长发,张恪行这才注意到,苏晚晴后颈靠近发际线的位置,有一个极小的樱花纹身,首径不超过2毫米,与林晓雯袖口的刺青图案完全一致,只是颜色更淡,像是用激光洗过却留下的痕迹。他终于明白,苏晚晴不仅是林月白心脏的受体,更是双子星计划中与张恪言对应的对照组S-02,而自己和张恪言,从出生起就是实验体Z-01的守护者。

高等法院的钟楼敲响正午十二点,法槌的模拟音效通过广播传遍整个港区。这一次,那声音不再是正义的象征,而是阴谋进入下一阶段的号角。张恪行看着苏晚晴腕间林月白的旧表,指针固执地停在19:30,与自己警表的12:00形成荒诞的时间闭环。他知道,当法律成为权力的盾牌,正义者唯一的破局之路,就是用真相作为武器,一层层剥开那些刻着樱花图案的假面,哪怕最终发现,最丑陋的真相就藏在自己的血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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