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棠蹑手蹑脚地推开家门,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夜灯。她踮着脚尖溜进浴室,镜中的自己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雪白的颈间印着暧昧的红痕,唇瓣微微肿起,眼睛里还漾着未散的水光。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哗啦——"
冰凉的水拍在脸上,却浇不灭那股从心底窜上来的燥热。她死死攥着洗脸台边缘,指节都泛了白。今晚的一切来得太突然,没有梦境作掩护,她是清醒地和祁墨...
"糖糖?"
林子佩的声音吓得她差点打翻漱口杯。转头就见师姐倚在门框上,目光在她脖子上转了一圈,嘴角慢慢勾起危险的弧度。
"可以啊小师妹~"林子佩反手锁上浴室门,"这才几天就把祁大律师拿下了?"
"不是!"沈青棠慌忙去捂脖子,"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林子佩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贴到她锁骨,"这牙印总不会是蚊子咬的吧?"
沈青棠耳根烧得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林子佩突然正色:"等等,他未婚妻那边..."
"我们什么都没发生!"沈青棠急得跺脚,"就是...就是亲了一下..."
"哦~"林子佩拖长声调,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瞪大眼睛,"你昨晚是不是睡他那儿了?梦游了吗?"
沈青棠摇摇头,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八年了,第一次...一夜无梦。"
浴室陷入诡异的沉默。林子佩的眼神渐渐变了,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糖糖,你听我说——"她猛地按住沈青棠肩膀,"如果祁墨真能治你的梦症..."
"师姐!"沈青棠慌忙去捂她的嘴,"爸妈会打死我的!"
"我去说!"林子佩眼睛亮得吓人,"就说...就说你需要去祁氏集团跟项目。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沈青棠垂下眼帘,指尖无意识地着颈间的红痕,"师姐快去休息。"
可当夜深人静时,梦境却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祁家老宅的雕花床上,沈青棠挺着即将临盆的肚子,冷汗浸透了素白的中衣。老太太请来的名医刚走,说这胎必定是个男丁。祁墨欣喜若狂,连最珍爱的白玉扳指都套在了她脚踝上。
"大少爷,账房急报!"管家慌慌张张闯进来,"北边的丝绸全被水泡了!"
少夫人站在阴影处,翡翠镯子映着烛光:"老爷说了,您必须亲自去。"
暴雨倾盆的夜晚,祁砚死死抱着她:"最迟十日...我一定回来。"
她忍着阵痛微笑:"我和孩儿等您。"
可生产那日,偌大的祁宅空无一人。沈青棠抓着床幔的手指血肉模糊,惨叫被雷声吞没。当婴儿啼哭终于响起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真是母子连心。"少夫人踩着血水走来,金线绣鞋染得猩红,"连死都要一起。"
沈青棠用尽最后力气护住婴儿:"求您...放过孩子..."
"放心。"少夫人拔下金簪,"我送你们...团圆。"
"不要——!"
沈青棠猛地睁开眼睛,冷汗己经浸透了睡衣。窗外雨声淅沥,与梦中那场要命的大雨重叠在一起。
她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腹部——平坦的,没有那道狰狞的伤口。可指尖却仿佛还残留着梦中抱着婴儿时黏稠的血。
"糖糖?"白砚溪推门而入,温暖的掌心贴上她冷汗涔涔的额头,"又做噩梦了?"
"糖糖不怕..."母亲的手轻抚她后背,却被一片濡湿惊到,"天哪,怎么出这么多汗?"
沈青棠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嘶哑得发不出声音。最可怕的是,明明梦境如此清晰,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梦中少夫人的脸。只记得那支闪着寒光的金簪,和...
林子佩端着安神茶冲进来,身后跟着披着外袍的沈明远。三人围坐在床边,像小时候那样将她护在中间。
"我没事..."沈青棠勉强扯出笑容,却摸到满脸冰凉的泪。窗外,暴雨拍打着玻璃,与梦中如出一辙。
沈青棠站在穿衣镜前,强迫自己系好衬衫的每一颗纽扣,可指尖的颤抖却怎么也止不住。林子佩推门进来,将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塞进她手里。
"糖糖,你从前的梦虽然频繁,但都是一些温存的片段。"林子佩担忧地看着她,"像昨晚那样可怕的噩梦还是第一次。要不你今天就去祁墨那里住吧,我帮你跟师父师母解释。"
"师姐,别说了。"沈青棠摇摇头,将牛奶一饮而尽,"这个提议太荒唐了。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她拿起包包,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去上班了。"
走进祁氏集团大楼时,沈青棠己经调整好状态。她专注地处理着手中的设计稿,连林曼如踩着高跟鞋走进办公区的声音都没注意到。
"青棠!"方米朵突然拽了拽她的袖子,压低声音说:"快看,老板的未婚妻来了!"
沈青棠抬头,看见一个身着红色连衣裙的明艳女子正昂首走向总裁办公室。林曼如栗色的卷发随着步伐轻轻摆动,精致的妆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沈青棠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简单的马尾,心想:原来祁墨喜欢这样张扬美艳的类型。
透过玻璃墙,她看到祁墨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沈青棠正想移开视线,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祁墨扫过来的目光。她慌忙低下头,假装整理文件,心跳如擂鼓。
"怎么,不欢迎我回来?"林曼如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祁墨,我们订婚己经三年了,是时候把婚礼提上日程了。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我己经和祁爷爷商量好了,下周回老宅确定婚期。"
祁墨站起身,眼神冷得像冰:"林大小姐在加州玩够了?回来之前去医院做过婚前检查了吗?"
"你!"林曼如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高傲的表情,"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巧了,我也不喜欢你。但我们的婚事是两家早就定下的。有本事,你亲自去跟祁爷爷说你不愿意。"她转身准备离开,又补充道:"对了,从明天开始,我也要来祁氏工作,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说完,林曼如走出办公室,目光突然锁定了角落里的沈青棠。她上下打量着这个素净的女孩,女人的首觉告诉她:这就是祁墨养的那只金丝雀。
林曼如踩着高跟鞋走到沈青棠面前,伸出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你好,我是林曼如,祁墨的未婚妻。"
办公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这一幕——林大小姐为何独独对沈青棠打招呼?
沈青棠抬头看清林曼如面容的瞬间,昨晚的噩梦突然完整起来——这张脸,分明就是梦中要置她于死地的大少夫人!她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刚要开口回应,祁墨己经大步冲了过来。
"林曼如!"他将沈青棠护在身后,声音里带着警告,"这里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林曼如红唇微扬,俯身在沈青棠耳边轻声说:"沈小姐,我们...来日方长。"说完戴上墨镜,昂首离去。
祁墨环视噤若寒蝉的办公区,冷声道:"所有人听好,今天的事谁敢外传,立即辞退。"他一把抓住沈青棠的手腕,"你,跟我进来。"
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沈青棠双腿一软,被祁墨稳稳扶住。
"告诉我,"他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如炬,"为什么你看到她会吓成这样?你认识林曼如?"
沈青棠的双腿突然失去力气,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滑。祁墨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办公椅,轻轻将她放下。
"喝点水。"他递来一杯温水,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触到一片冰凉。
沈青棠双手捧着水杯,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温水入喉,却怎么也驱不散那股从心底漫上来的寒意。她抬起眼,对上祁墨紧锁的眉头——他深邃的眼眸里盛满担忧,与梦中那个抱着血衣痛哭的少爷重叠在一起。
"到底怎么回事?"祁墨单膝跪地,与她平视,"从你看到林曼如开始就不对劲。"
沈青棠的唇瓣颤抖着。说吧,或许他能帮自己。可那些血淋淋的画面,那些...
"又做梦了?"祁墨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恐惧,温热的大掌覆上她冰凉的手。
她点点头,眼泪突然夺眶而出,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梦到什么了?"他的声音出奇地温柔,"告诉我。"
沈青棠闭上眼,那些画面如潮水般涌来:"我梦见...我挺着大肚子在祁家老宅...你...被支去北方查账..."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生产那天,少夫人她...她用金簪..."
话未说完,祁墨突然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他的心跳又快又重,震得她耳膜发麻。
"听着,"他捧起她的脸,拇指擦去不断滚落的泪珠,"那只是梦。现在的林曼如伤害不到你,我保证。"
窗外阳光正好,照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沈青棠恍惚地想:如果他知道梦中那个少夫人,长着和林曼如一模一样的脸...
沈青棠的指尖无意识着纯棉睡衣的蕾丝花边,浴室镜面残留的雾气还未散尽,记忆却如破碎的镜面般模糊不清。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鬼使神差跟着祁墨回来的。
手机突然震动,林子佩的微信弹出:“糖糖,你就在祁墨家好好待着,好好休息,师父师母这边有我,你就放心吧。”屏幕冷光映着她怔忪的面容,楼下传来水晶杯轻碰栏杆的脆响。
踏着毛绒地毯走出去,夏夜的晚风裹挟着香槟玫瑰的香气扑面而来。祁墨倚在雕花铁艺栏杆旁,真丝睡袍松垮地挂在肩头,腕间那枚她曾在拍卖会上见过的百达翡丽泛着冷光。红酒在杯中漾起的琥珀色涟漪,他朝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过来。”
温热的胸膛贴着后背,雪松与檀香的气息将她完全笼罩。沈青棠望着楼下如星河般蜿蜒的车流,霓虹在玻璃窗上折射出细碎光斑。“喝一点,晚上能睡得好一些。”他的呼吸扫过耳畔,带着蛊惑人心的低哑。
红酒的醇香在唇齿间蔓延,远处城市的灯火像散落的星辰。沈青棠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穿着睡衣,被一个有婚约的男人抱在怀里。
"祁律师,我们..."话到嘴边又咽下,祁墨却先一步开口:“沈青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突然扳过她的肩膀,黑眸里翻涌着暗潮,“我现在有婚约在身,但是你放心——”指腹轻轻她泛红的眼角,“我不会让你不明不白的跟着我。”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祁墨骤然收紧手臂,将红酒杯重重搁在窗台:“你先睡,我去看看。”深灰色睡袍带起一阵风,转瞬消失在转角。
沈青棠鬼使神差地跟到楼梯口,正对上林晏如张扬的笑声。黑色鱼尾裙将女人的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耳垂上的鸽子蛋钻戒在灯光下刺得人眼疼。“漫漫长夜,自然是来和我的未婚夫培养感情的。”她涂着烈焰红唇的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指甲划过祁墨紧绷的下颌。
林曼如,"祁墨的声音冷得像冰,"别挑战我的耐心。"
祁墨猛地扣住她的手腕,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下暴起:“林晏如,我对你不感兴趣!”他的声音冷得能结出冰碴,“就算取消婚约,我也不会——”
"哟,这么凶?"高跟鞋清脆地敲击着地板,"你当然不怕,可祁爷爷呢?”林晏如突然贴近他耳畔,刻意放轻的声音却清晰地飘到楼梯处,“我爷爷可是祁爷爷的救命恩人,这门亲事是两位长辈定下的,你就认命吧。”
沈青棠的膝盖突然发软,她后退时踩空台阶,整个人向后跌去。
“沈青棠!”祁墨的惊呼声撕裂空气,在她坠入黑暗前,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将她接住。男人抱着她转身,眼底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怒火:“林晏如,你不是要回老宅谈婚事吗?周六,行了吧!现在给我滚!”
林晏如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逼近,锐利的目光首射过来。她红唇微勾,上下打量着沈青棠的睡衣:"沈小姐好手段啊,大半夜穿成这样..."
猩红的指甲几乎戳到沈青棠苍白的脸颊:“沈小姐,这大半夜穿着睡衣出现在别人未婚夫家里,你妈妈没教过你什么叫廉耻吗?”
沈青棠蜷缩在祁墨怀里颤抖,感受到男人剧烈起伏的胸膛。祁墨突然扯开领带,将她的脸按进自己颈窝,声音冷得像淬了毒:“最后一次警告你,滚!”
林曼如的高跟鞋在门口顿了顿,抛下一句:"沈青棠,我们很快会再见的。"那语气,与梦中举起金簪的少夫人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