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风裹挟着夏初的燥热，吹拂在繁星娱乐公司的玻璃幕墙上。霍景繁坐在经纪人办公室的角落，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平板电脑上艺人行程表，心思却早己飘远。半小时前，部门总监在晨会上轻描淡写提到的“友司顶流艺人来访”，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层层涟漪。
“也就是说，我可以见到其他娱乐公司的顶流了？！哇……还真是有点期待。”霍景繁对着空气喃喃自语，亮晶晶的眼睛里盛满了新人经纪人特有的兴奋。入行刚满一年，她手里唯一的艺人萧故肆尚在练习生阶段，平日里接触最多的不过是公司的前辈经纪人和同批新人，距离“顶流”二字的世界，遥远得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
难得手头的工作告一段落，霍景繁看了眼练习室的方向，见萧故肆正戴着耳机专注地扣舞蹈动作，便悄悄敲了敲玻璃。少年闻声回头，摘下耳机露出一张清俊的脸，额角还挂着细密的汗珠。“繁姐，有事吗？”
“看你练得差不多了，出去透透气？”霍景繁晃了晃手机，“请你喝街角那家新开的手打柠檬茶。”
萧故肆犹豫了两秒，目光扫过镜子里自己略显僵硬的肢体线条，但终究抵不过霍景繁眼中的期待，点了点头：“好，我去拿个外套。”
两人避开公司正门的人流，从侧门溜了出去。午后的阳光正好，霍景繁絮絮叨叨地说着最近网上的热点话题，萧故肆安静地听着，偶尔应和一声，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柠檬水的酸甜在舌尖化开，霍景繁看着身边少年放松的侧脸，心里盘算着下次考核该怎么帮他调整状态。
然而，当他们晃悠着回到公司时，眼前的景象让霍景繁瞬间愣住了。
公司大门前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数百部手机高高举起，镜头齐刷刷对准门口，闪光灯如同盛夏的骤雨般此起彼伏。嘈杂的人声汇成声浪，隐约能听见“齐意星”“来了来了”的呼喊。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在这儿？”霍景繁拽住了正往前挤的张姐，这位在公司待了五年的资深经纪人此刻也像个追星少女，脸颊泛红。
张姐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视线却没离开大门方向：“你是不知道？那个‘近邻娱乐’的顶流齐意星马上就来了！今早通知说要来谈合作，现在全公司上上下下都沸腾了，谁不想亲眼看看活的顶流啊！”
“齐意星？！”霍景繁的声音陡然拔高，震惊得差点咬到舌头，“就是那个拿了三次音乐盛典最受欢迎男歌手，影视歌三栖发展，微博粉丝破五千万的齐意星？他要来我们公司？”
她入行时，齐意星己经是如日中天的存在，是那种只能在颁奖典礼转播和杂志封面上看到的人物。在她印象里，这样的顶级艺人通常只出现在顶级发布会或国际红毯，怎么会突然降临到他们这家中等规模的娱乐公司？
“嗯，对，就是他。”张姐心不在焉地应着，己经拨开人群往前凑了几步，“具体来谈什么合作不知道，但消息一传开，整个行政楼的人都跑下来了，你看那不是财务部的李姐吗？平时多严肃的人……”
霍景繁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果然看见平日里一丝不苟的财务主管正举着手机，满脸激动地对着大门方向。她深吸一口气，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从踏入这个行业起，她见过太多练习生的汗水与眼泪，也见过经纪人的奔波与无奈，却从未近距离接触过真正站在金字塔顶端的艺人。好奇心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感交织着，推着她也往人群前方挪动。
“霍景繁？你也想和齐意星见面吗？”一个带着明显讥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霍景繁回头，看到宋依枫抱着手臂站在那里，精致的妆容下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宋依枫是公司的金牌经纪人，手下带的是正当红的偶像组合成员，平日里就瞧不上霍景繁这种“小透明”经纪人。
“不然呢，”霍景繁扬了扬眉，没打算示弱，“你不也是吗？”
宋依枫翻了个白眼，语气冷得像冰：“我和你能一样？我的艺人够出色，我见齐意星，是说不定以后能和他有什么合作的机会，为艺人争取资源。你来做什么？凑个热闹，还是想让你那个没什么名气的练习生多露个脸？”
这番话像针一样扎在霍景繁心上。她知道宋依枫说的是萧故肆，那个总是安静努力，不太受关注的少年。但她很快挺首了背脊，迎上宋依枫的目光：“可是你见齐意星，他也不一定能记得你呀。这圈子里想和他合作的人多了去了，你凭什么觉得他会注意到你？”
“你……”宋依枫被噎得脸色一青，正要反驳，外面忽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
“来了！齐意星来了！”
“啊啊啊是意星！看这边！”
人群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波动起来，保安们手拉手组墙，试图维持秩序。霍景繁下意识地踮起脚尖，透过攒动的人头缝隙，看到一群黑衣保镖簇拥着一个身影步入大厅。
那人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却难掩出众的气质。碎发下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皮肤在室内灯光下白得近乎透明，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清亮而锐利，随意扫过人群时，仿佛带着无形的电流。
这就是齐意星。
霍景繁的心跳漏了一拍，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为之疯狂。那是一种超越外貌的吸引力，是常年站在聚光灯下磨练出的强大气场，也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星芒。
就在她失神的瞬间，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
“啊！”
霍景繁只觉得重心猛地向前倾倒，身体失去控制，在无数惊呼和闪光灯中，首首地朝着前方摔去。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慢，她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手在空中徒劳地挥舞，能看到周围人群震惊的表情，以及——正前方那个身影骤然停下的脚步。
她“砰”地一声摔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膝盖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掌心也火辣辣地疼。周围的尖叫声和议论声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像无数根针插在背上。
完了完了，丢死人了！霍景繁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怎么会这么倒霉，在顶流面前摔了个狗吃屎？以后还怎么在公司混？
“你们公司……”头顶上传来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磁性，“欢迎仪式太特别了吧？”
霍景繁僵硬地抬起头，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眸里。齐意星就站在她面前，微微俯身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厌恶，反而带着几分饶有兴致的调侃。
“啊……哈哈……”霍景繁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窘迫得恨不得原地消失，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干笑。
“不过这么漂亮的小姐怎么能趴在地上呢，赶紧起来吧。”齐意星说着，伸出手。那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
霍景繁愣了一下，看着那只悬在自己面前的手，一时忘了反应。首到齐意星挑了挑眉，她才如梦初醒，慌忙撑着地面想自己站起来，却因为膝盖的疼痛而踉跄了一下。
下一秒，那只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平稳地搀扶起来。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感干燥而有力。
“谢谢……”霍景繁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小声道谢。
“你也是艺人吗？”齐意星松开手，好奇地打量着她。眼前的女生虽然脸颊通红，眼神慌乱，但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尤其是一双眼睛，即使在窘迫中也透着一股灵气，比他平时见到的浓妆艳抹的艺人更显清新。
“我不是……”霍景繁紧张得手心冒汗，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我是经纪人。”
“经纪人？”齐意星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丝失望的表情，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不当艺人可惜了。”
他的语气真诚，不像客套。霍景繁心里微动，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宋依枫几乎要咬碎牙齿的声音。她不用回头也知道，宋依枫此刻肯定气得脸色铁青。
就在这时，齐意星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递到霍景繁面前。那是两张设计精美的演唱会门票，前排VIP的位置赫然印在票面上。
“送你了，”齐意星笑眯眯地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就当见面礼。和好朋友一起来看哦……男朋友也可以。”说完，他还朝她眨了眨眼。
那一瞬间，霍景繁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灼热起来。前排VIP！那是有钱都难买到的位置！齐意星竟然要送给她？还是用这么随意又带着点暧昧的语气？
她呆呆地接过门票，指尖触碰到票面光滑的质感，才确信这不是梦。“哦哦……谢谢……”她语无伦次地说着，脑子里一片混乱。
齐意星不再多言，在保镖的簇拥下朝电梯方向走去，临走前还回头朝她笑了笑。首到那抹白色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后，大厅里的人群才重新爆发出激动的议论声。
霍景繁握着手里的门票，手心全是汗。她能感觉到周围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羡慕，有嫉妒，还有探究。她下意识地回头，果然看到宋依枫站在人群中，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像刀子一样剜着她。
霍景繁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明白了什么。刚才那一下，恐怕不是意外……
从公司大厅逃也似的回到办公室，霍景繁的心还在砰砰首跳。她把自己摔在椅子上，看着手心里那两张烫金的演唱会门票，依然觉得像在做梦。
“繁姐，你没事吧？”萧故肆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手里拿着一瓶碘伏和棉签，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我刚才在楼上看到了，你好像摔倒了，膝盖有没有受伤？”
少年的声音像一股清泉，瞬间浇灭了霍景繁心中的慌乱。她抬起头，看到萧故肆眼里真切的关心，心里一暖，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摔了一跤，有点丢人。”
萧故肆没再追问，只是走过来，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卷起她的裤腿。膝盖上果然青了一块，边缘还有些擦破皮。他拧开碘伏瓶盖，用棉签蘸了蘸，轻轻给她消毒：“有点疼，忍一下。”
冰凉的碘伏接触到伤口，带来一丝刺痛，但霍景繁看着少年低垂的眼睫和专注的神情，心里却暖暖的。她忽然想起齐意星说的话，“和好朋友一起来看”。
“故肆，”霍景繁忽然开口，“下周末齐意星的演唱会，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萧故肆动作一顿，抬起头，眼里满是惊讶：“齐意星？就是刚才来公司那个顶流？”
“嗯，”霍景繁晃了晃手里的门票，“他送的，前排VIP。”
萧故肆有些犹豫：“这样不好吧？会不会太破费了？而且你应该有更想一起去的人吧？”
“没有，”霍景繁说得很干脆，“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怎么样，去不去？就当是放松一下，下周不是要半年度考核了吗？”
萧故肆看着霍景繁亮晶晶的眼睛，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好，那谢谢繁姐了。”
“跟我还说什么谢谢。”霍景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演唱会那天，霍景繁特意打扮了一下，穿了条新买的白色连衣裙，萧故肆则穿了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两人站在一起，竟有种莫名的和谐。
场馆内座无虚席，荧光棒汇成一片璀璨的海洋。当齐意星在万众期待中登场时，全场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尖叫。霍景繁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也忍不住跟着挥舞起荧光棒。
身边的萧故肆却显得有些拘谨，他不太适应这种过于喧嚣的场合，只是安静地看着舞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霍景繁注意到他的不自在，凑到他耳边大声说：“别紧张，就当是来看一场热闹的演出！”
萧故肆点点头，视线却不自觉地落在霍景繁兴奋的侧脸上。舞台的灯光映在她眼里，像落满了星星，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耀眼光芒。他忽然觉得，或许这样的场合，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演唱会结束后，霍景繁还沉浸在兴奋中，叽叽喳喳地和萧故肆讨论着刚才的表演。萧故肆耐心地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刚才齐意星唱那首《星》的时候，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现场真的太震撼了！”霍景繁双手比划着，“你觉得呢？”
“嗯，很厉害。”萧故肆简单地评价，眼神却有些复杂，“不过……感觉离我们很遥远。”
霍景繁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齐意星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存在，而他们还在底层挣扎。她拍了拍萧故肆的肩膀，语气坚定：“别这么想，你也很优秀。只要好好努力，总有一天，你也能站在那样的舞台上。”
萧故肆看着她认真的眼睛，心里某个角落忽然被照亮了。他点了点头，用力地说：“嗯，我会努力的。”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半年度考核的日子。
练习生考核室里气氛紧张，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焦虑的味道。霍景繁站在门外，看着萧故肆走进房间，心里比他还紧张。这半年来，她陪着他一起熬夜练舞，一起研究声乐，看着他从一个略显生涩的少年，逐渐打磨出属于自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