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的电话犹如温暖的怀抱，瞬间缓解了陆沉内心的崩溃，情绪逐渐稳定。
那晚在苏晚晴安抚下，陆沉抱哭累睡着的念念，在沙发囫囵睡了半宿。
第二天醒来，身体像被拆开重组，心里那根断弦好歹接上，虽仍脆弱。
工作不能丢，孩子白天必须有人看。
住家保姆？价格让陆沉心凉半截。钟点工只能是唯一选择。
他重新扎进家政平台和社区信息栏。
这次学精，面试问得刁钻：带过几个孩子？带到多大？冲奶粉怎么试水温？孩子肠绞痛咋办？会不会排气操？孩子哭闹哄不住咋办？
刘姐主要只会负责清洁和做饭，哄孩子实在指望不上。
陆沉决定再找一个专门负责白天看护孩子的钟点工。
最后筛出个叫吴姐的。
五十上下，，自称带大过两个外孙，经验丰富，价格咬牙能接受。
面试时，吴姐拍胸脯唾沫横飞：“陆先生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带小孩我闭着眼睛都能带好！保管给你看得白白胖胖！”
头两天，风平浪静。
吴姐手脚麻利，安安在她眼皮下没磕碰，陆沉悬着的心稍放。
然而，狐狸尾巴很快露出。
陆沉发现冰箱里自己准备的午餐便当，分量莫名减少。
新买洗发水，用几次就见底。
更让他心里发毛，有两次提前溜回家，楼梯口就听见屋里震天响电视声，放吵闹婆媳剧。
他开门进去，吴姐才手忙脚乱关电视，念念孤零零放小床里，啃手指，小脸挂泪痕。
“吴姐，电视声音小点，对孩子不好。”陆沉压火气提醒。
“哎哟，就开了一会儿，放点声音给她听！这不就不哭了嘛！”吴姐讪笑，眼神飘忽。
陆沉没再说，疑云越积越厚。
他想苏晚晴提过家用监控。
一咬牙，网上买了最便宜摄像头，趁周末吴姐休息，偷偷装客厅不起眼角落，镜头正对安安小床和活动区。
装好监控第二天下午，陆沉在公司，趁倒咖啡空档，打开手机监控APP。
画面加载。
吴姐西仰八叉瘫小沙发，一只脚搁茶几边缘，手里捧他的平板电脑，看得眉飞色舞咧嘴笑，偶尔无声比划。
平板声音显然不小。
念念呢？
她被随意放离沙发不远小毯子上，身边散落几个玩具。
小家伙对不远处彩色摇铃感兴趣，正撅小屁股手脚并用往前蹭，小脸憋红，嘴里“啊…啊…”急切叫，小手努力前伸。
吴姐完全沉浸平板搞笑综艺，对孩子眼皮不抬。
念念努力半天够不到摇铃，委屈哼唧声变大。
吴姐终于被噪音吵到，极其不耐烦“啧”一声，眼粘屏幕，看也没看，随手抓起身边硬塑料小积木块，朝念念方向胡乱扔去！
积木块砸念念身边毯子上，“啪”一声闷响弹开。
“玩这个！别吵吵了！”吴姐头也不回吼，视线一秒没离平板。
念念被飞来东西和吼声吓哆嗦，愣两秒，小嘴一撇，爆发出惊吓委屈的嚎啕大哭。
看到这里，陆沉只觉滚烫血猛地冲头顶！他死攥手机，指关节捏得咯咯响，呼吸粗重。
他猛站起身，椅子腿刮地板刺耳噪音，同事侧目。他顾不上解释，抓电脑包往外冲。
“陆沉！你去哪？马上开会！”身后喊声。
陆沉充耳不闻，像被激怒困兽狂奔回家。
“砰”撞开门，吴姐正手忙脚乱想抱哭闹安安，平板慌乱塞沙发垫下。
“陆…陆先生？你…你怎么回来了？”吴姐脸色煞白。
陆沉胸膛剧烈起伏，眼赤红，看也没看吴姐，几步冲念念小床边一把将哭打嗝的小家伙抱怀里。
念念闻到熟悉气味委屈往他怀里钻，哭声小剩抽噎。
陆沉轻拍念念背，冰冷目光射向手足无措的吴姐。
“你！”声音因极力压抑愤怒微抖，带令人心寒平静，“收拾东西，现在，立刻，走人。”
“陆先生！你…你什么意思？我…我怎么了？”吴姐狡辩，声虚。
“怎么了？”陆沉猛掏手机点开监控回放，屏幕首接怼吴姐眼前。
“自己看！这就是你闭着眼睛都能带好的孩子？我花钱请你，是让你躺着看综艺、拿东西砸我妹妹的？！”
监控画面清晰回放吴姐瘫沙发看平板，随手扔积木块砸向念念一幕，及不耐烦吼叫。
铁证如山。吴姐脸涨成猪肝色，嘴唇哆嗦，一字说不出，眼神躲闪。
“工钱现在结你！拿东西，立刻滚出我家！”陆沉声陡然拔高，冰冷决绝不容置疑。
他掏手机，手指因愤怒微颤，飞快给吴姐转账。
吴姐看手机到账提示，又看陆沉抱孩子眼神冰冷的样子。
臊眉耷眼抓起挎包，灰溜溜快步走向门口，拉门头不回冲出去。
门带上，屋剩安安委屈抽噎。
陆沉抱念念，下一个保姆，去哪找？信谁？
他坐回沙发，安安哭累趴他肩头抽搭。
他摸手机点开家政平台，看密密麻麻笑容满面简历照片，只觉眩晕。
硬头皮开始新一轮筛选电话沟通。
电话接通。
“喂，你好，是张阿姨吗？看到你应聘带孩子的钟点工？”
“对头！是我！”大嗓门震耳朵嗡嗡。“我身体好得很！带娃？小意思！我力气大！以前在老家养猪场干过，一次能抱两头猪崽儿跑三里地！保证把你家娃看得跟小猪崽一样皮实壮实！”
陆沉：“……”
默默挂断。低头看怀里含眼泪啃手指的安安。
下一个电话。
“喂？您好？”细声细气女声，背景安静。
“您好，我想找白天帮忙带孩子的钟点工…”
“哦哦，带孩子啊！”对方声立刻热情，语速飞快，“可以的可以的！我最喜欢开发婴幼儿潜能了！我跟你讲，我深入研究过量子物理在早教领域的应用！0-3岁是大脑神经元突触形成的黄金窗口期，一定要用薛定谔的叠加态原理进行认知刺激，培养孩子的多元可能性思维！还有海森堡测不准原理，可以很好地锻炼孩子的观察力和专注力！你家宝宝多大了？我们可以先制定一个量子波动的初步方案，配合…”
陆沉握手机，听话筒里滔滔不绝“量子纠缠育儿法”和“波函数坍缩早教方案”，嘴微张，眼神放空。
低头看怀里流口水懵懂无知对他傻笑的念念。
陆沉默默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屏幕持续跳动通话计时，手指悬红色挂断键上方，迟迟按不下。
他第一次无比清晰认识到，养大一个孩子，可能比搞懂这些该死量子物理还难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