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送来的那箱专业防撞条，让陆沉熬了个夜，把家里所有带尖角的家具都包了个严严实实，连门框都没放过。
他终于松了口气，念念那点探索世界的莽撞劲头，总算有了点保障。
周末，天气难得晴好。
刘姐家里临时有事，请了半天假。
陆沉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和楼下小公园里嬉闹的孩子，再看看怀里精神头十足、咿咿呀呀想往外瞅的念念。
心一横：不就是带娃出门吗？能有多难？他陆沉代码都写得溜，还搞不定一个小公园？
说干就干！他开始收拾“出征”装备。
婴儿车是二手的，但功能完好，被他擦得锃亮。
一个巨大的、帆布材质的双肩背包。
陆沉像打仗一样往里塞东西，背包肉眼可见地鼓胀起来，拎在手里死沉。
最后，他给念念换上干净衣服，戴上小遮阳帽，小心翼翼地把她放进婴儿车，系好安全带。
小家伙坐在车里，兴奋地挥舞着小手，似乎知道要出门了。
“出发！征服小公园！”陆沉给自己打气。
然而第一步就卡壳了。
老旧的筒子楼单元门狭窄，还有一道不算高的门槛。
陆沉小心翼翼地想把婴儿车推出去，前轮刚卡上门槛，车身就猛地一顿，差点把车里的念念颠出来。
“我靠！”陆沉赶紧稳住车身，额角冒汗。
他试着抬前轮，但车把上挂着沉甸甸的妈咪包，重心不稳。
他只好先卸下背包放在门外，再费力地把婴儿车前端抬过门槛，然后自己侧着身挤出去，再把背包背上，重新推车。
短短一个单元门，折腾出一身汗。
公园里人不少。遛弯的老人，追逐打闹的孩子，还有几个推着婴儿车的妈妈。
陆沉推着念念，找了个有树荫的长椅停下。
他把背包卸下来放在脚边，感觉肩膀都勒麻了。
念念坐在车里，好奇地东张西望，小嘴咿咿呀呀。
陆沉刚坐下喘口气，正想掏出手机拍张“岁月静好”的照片发给苏晚晴显摆一下。
突然，一股难以形容的、带着强烈存在感的气味，幽幽地从婴儿车里飘了上来。
陆沉心里咯噔一下。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车里的念念。
小家伙小脸憋得通红，眉头紧锁，小拳头攥着，正发出“嗯…嗯…”的使劲声。
伴随着这声音，那股可疑的味道更加浓郁了。
拉臭臭了！
陆沉头皮一麻。
他手忙脚乱地解开念念的安全带，把她抱出来。
果然，小屁股那里热乎乎的，分量还不轻。
他赶紧打开包，翻找尿不湿和湿巾。
背包塞得太满，东西缠在一起，他越急越乱，湿巾包差点掉地上。
好不容易掏出东西，新的问题来了：在哪换？
公园不大，一眼望去，没有明显的母婴室标识。
长椅？众目睽睽之下？陆沉抱着散发着味道的念念，像个热锅上的蚂蚁，西下张望，急得额头冒汗。
几个路过的老太太投来探究的目光。
实在没办法了。
陆沉一咬牙，把婴儿车推到一棵枝叶相对茂密的大树后面，勉强算是个遮挡。
他把念念放在铺在草地上的薄毯子上，半跪在地上。
解开脏尿不湿的瞬间，那画面和气味让陆沉差点背过气去。他
屏住呼吸，手忙脚乱地用湿巾擦拭。
安安不舒服地扭动着小身子，小脚丫乱蹬，差点踹到那坨“黄金”。
陆沉手抖得厉害，湿巾用了好几张才勉强清理干净。
当他终于把一片干净尿不湿垫在安安小屁股下面，笨拙地贴好魔术贴时，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硬仗，后背都湿透了。
他刚把脏尿不湿卷好，准备塞进随身带的垃圾袋里，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
“小伙子，你这样不行啊！”
陆沉吓了一跳，抬头一看。
一位头发花白、穿着讲究、臂弯里挎着菜篮子的老太太正站在不远处，皱着眉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赞同和过来人的“指点”。
“啊？”陆沉抱着刚换好尿布的念念，半跪在草地上，手里还捏着卷好的脏尿不湿，样子狼狈不堪。
“孩子拉了，怎么能首接在这草地上换？多不卫生！公园里不是有公共卫生间吗？再简陋也比这强！”
老太太语气严厉，“还有，你看你这手法，笨手笨脚的！那尿不湿贴得太，勒着孩子大腿根了！湿巾擦得也不到位，容易红屁股！孩子得多难受！”
老太太劈头盖脸一顿数落，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周围几个遛弯的人都看了过来。
陆沉脸上火辣辣的，抱着安安站起身，手足无措。
他低头看看自己笨拙的“作品”，又看看怀里懵懂无知的念念，再看看老太太严肃的脸，一股强烈的窘迫和挫败感涌了上来。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公园里没看到母婴室，想说自己第一次单独带出来没经验，但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是尴尬地低着头，像个做错事被老师抓包的小学生。
“带娃是门学问！得多学学！别光顾着自己省事！”老太太最后丢下一句，挎着菜篮子，摇着头走了。
陆沉抱着念念，站在原地，感觉周围的阳光都失去了温度。
他默默地把脏尿不湿塞进垃圾袋，收拾好散落的东西，重新把安安放进婴儿车。小家伙似乎舒服了，又开心地咿咿呀呀起来，完全不知道哥哥刚刚经历了什么。
陆沉推着车，背上那个沉重的妈咪包，脚步有些沉重地往家走。
来时的雄心壮志早己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身的疲惫和老太太那句“你这样不行啊！”在脑海里反复回响。
他低头看看婴儿车里无忧无虑的念念，苦笑着喃喃自语：“是啊……好像真的不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