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路比想象中难走。
说是山，其实只是青岚谷边缘的一片坡地，算不上险峻，却长满了半人高的荆棘丛。那些荆棘不同于凡俗的野刺，枝条泛着暗紫色，上面的尖刺又硬又密，阳光下闪着淡淡的光泽，显然蕴含着微弱的灵气——正是任务堂说的“刺藤”。
林辰、张石、刘青三人各背着一把砍柴刀，手里还握着木剑。按任务要求，既要砍掉挡路的刺藤，又不能损毁太多根系（据说这刺藤的根须能入药，丹堂偶尔会收），得拿捏好分寸。
“这玩意儿看着就扎人。”张石用砍柴刀拨了拨面前的刺藤，尖刺“咔哒”一声刮过刀刃，竟没被斩断，反而弹了回来，“还挺硬。”
刘青也试了试，一刀下去，只砍断了几根细枝，粗点的藤蔓纹丝不动：“难怪剑堂要招人来清，寻常杂役弟子还真对付不了。”
林辰没说话，他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刺藤。藤蔓表面除了尖刺，还有细密的绒毛，摸上去有些黏手；根系扎得不算深，但横向蔓延得很广，一根主藤周围缠满了副藤，牵一发而动全身。
“别用蛮力砍。”林辰站起身，掂了掂手里的木剑，“这藤韧性强，硬砍只会被它缠住兵器。试试用‘截’字诀的卸力法子。”
他走到一株较粗的刺藤前，等张石和刘青退开些，手腕一抖，木剑横着削了过去。不是首接砍向藤蔓，而是擦着主藤的侧面，顺着它蔓延的方向轻轻一挑。
“唰！”
木剑带着一股巧劲，像长了眼睛似的，顺着藤蔓的纹理划过，那些缠绕的副藤瞬间被带得向一侧倾斜，露出了底下的主藤根部。林辰手腕再翻，砍柴刀跟上，精准地剁在主藤与根系连接的薄弱处。
“咔嚓”一声，主藤应声而断，周围的副藤顿时软了下去，再没之前的韧劲。
“厉害啊林辰！”张石眼睛一亮，“这法子比硬砍省力多了！”
刘青也赶紧学着试，他笨手笨脚地横剑去挑，却没掌握好角度，木剑反而被藤蔓上的尖刺勾住，扯了好几下才挣脱。“不行不行，这劲儿太难找了。”
“别急，先看清楚藤蔓的走向。”林辰放慢动作，再演示一遍，“就像截桩臂时找时机，这藤也有它的‘势’，顺着势走，就容易了。”
三人分工合作，林辰负责处理较粗的主藤，张石和刘青清理细枝。起初两人还频频出错，要么被刺勾住衣服，要么砍错地方惊动周围的刺藤，弄得手忙脚乱。但练着练着，渐渐摸到了门道，尤其是张石，性子沉稳，学卸力的法子比刘青快些，偶尔也能顺利挑开几根副藤。
刺藤丛里不太平。走了没多远，刘青忽然“啊”地叫了一声，原来是被一只藏在藤下的刺鼠咬了裤腿。那刺鼠比凡俗的田鼠大些，浑身长满硬刺，正吱吱叫着瞪人。
“小心！”林辰反应最快，木剑一横，用的正是“横截”的架子，不是砍向刺鼠，而是挡住它扑来的方向，顺势往旁边一带。刺鼠的冲势被引偏，“啪”地撞在旁边的树干上，晕头转向地逃窜了。
“吓死我了。”刘青拍着胸口，裤腿上被咬出个破洞，幸好没伤到皮肉，“这后山怎么还有这东西？”
“任务堂说了，刺藤里常藏刺鼠，它们以藤叶为食。”林辰收起木剑，“尽量别惹它们，真要动手，记得用巧劲，别硬碰硬——它们的刺比藤刺还扎。”
三人继续往深处走。越往里，刺藤越密集，有些甚至缠上了低矮的树木，形成一片密不透风的藤网。林辰注意到，这些深处的刺藤，藤蔓颜色更深，尖刺上还挂着些晶莹的液珠，闻着有淡淡的腥气。
“这藤好像有点不一样。”张石指着一株缠在松树上的刺藤，“你看这液珠，会不会有毒？”
林辰凑近看了看，液珠是透明的，阳光下泛着微光。他没敢碰，只是用木剑轻轻挑了一下，液珠滴落，落在枯叶上，竟“滋滋”冒起了小泡。
“小心点，别沾到皮肤。”林辰皱眉，“先绕开这片，从旁边清。”
绕开主藤网，他们在一片相对稀疏的坡地停下。林辰挥剑清理时，木剑忽然碰到了什么硬物，“当”的一声，震得他虎口发麻。
“有东西？”张石好奇地凑过来。
林辰拨开周围的刺藤和泥土，露出一块巴掌大的黑色石头，埋在土里，只露出一角。石头质地坚硬，表面光滑，和他那块令牌的材质有几分相似。他试着用砍柴刀敲了敲，石头纹丝不动，反而震得刀刃发颤。
“这是什么石头？这么硬。”刘青蹲下身，想把石头挖出来，却怎么也抠不动。
林辰心里一动，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令牌，令牌没什么反应。他没多说，只是道：“别挖了，说不定是块普通的顽石，别耽误任务。”
他用砍柴刀将石头周围的刺藤清理干净，又往上面盖了些落叶，算是做了个标记。等任务结束，再来看看也不迟。
日头偏西时，他们清理出了一条近百丈的通道，足够通行了。三人都累得满头大汗，衣服被刺刮破了好几处，手上也添了些细小的伤口，但看着身后被清理干净的路径，都有种踏实的成就感。
“差不多了，该回去交任务了。”林辰擦了擦汗，看了眼天色。
往回走的路上，刘青忽然指着远处的山坡：“你们看，那是不是丹堂的人？”
林辰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山坡上有几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上午在任务堂碰到的那几个丹堂弟子，其中一人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些白色的花朵——应该就是他们要采的露心花。
离得远，看不清具体是谁，但能看到他们似乎遇到了麻烦，正围着一株长在崖边的露心花，不知在争执什么。
“不管他们，咱们走咱们的。”张石不想多事，催促道。
林辰也收回目光，加快了脚步。各堂有各堂的任务，没必要掺和。
回到青岚谷时，夕阳正染红天际。三人去任务堂交了任务，管事弟子检查过后，在他们的身份令牌上各记了两点功勋。
“不错，清理得很干净。”管事弟子难得多说了一句，“这刺藤根须，丹堂刚好要，你们要是顺路送去，还能再换半分功勋。”
半分功勋虽少，积少成多也是好的。林辰三人提着捆好的刺藤根须，往丹堂方向走去。
药圃外，药姑长老正站在晒药架前，指挥弟子翻晒药材。紫瑶也在其中，她穿着丹堂的浅绿短褂，动作轻柔地翻动着晒盘里的灵草，夕阳的金光落在她侧脸上，竟冲淡了几分平日的清冷。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目光扫过林辰三人，在看到他们手里的刺藤根须时，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低下头，继续手里的活计。
“长老，这是任务堂说丹堂要的刺藤根须。”林辰将根须递给迎上来的丹堂弟子。
药姑长老转过身，看了看那些根须，笑着点头：“难为你们了，这刺藤根须处理起来麻烦，你们清理得倒干净。”她对身边的弟子道：“给他们记上功勋。”
拿到那半分功勋，三人告辞离开。走过药圃时，林辰无意间瞥见紫瑶正对着一株露心花出神，那花朵洁白，花瓣上沾着些泥土，像是刚采来的，却少了一片花瓣，看着有些残缺。
他没多想，跟着张石和刘青离开了。
回到东七院，王虎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里把玩着一枚聚气散，看到林辰回来，阴阳怪气道：“哟，清理荆棘丛的回来了？两点功勋，够买半把好点的木剑了吧？”
林辰没理他，径首回了自己的木屋。他脱下满是尘土的短褂，看着手臂上被刺藤划的细小伤口，没觉得疼，反而心里踏实。
这两点半功勋，来得不算容易，却比任何炫耀都实在。
窗外，夜色渐浓，青岚谷的灯火次第亮起。林辰拿出身份令牌，借着灯光看了看上面新增的“2.5”字样，嘴角弯了弯。
他将令牌收好，盘膝坐在床上，开始运转《青云诀》。今日清理刺藤时，反复运用“截”字诀，手腕和腰腹的力道似乎更协调了些，灵力流转也顺畅了几分。
或许，这就是铁剑长老说的“练剑即练气”吧。
夜色渐深，木屋中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伴随着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安静而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