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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父母

乔燕寻对女儿是极其上心的。

先且不说这是她丈夫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就目前的社会情况来说,满大街都是像她们这样的单寡母女,那些曾经没被征选入伍的老光棍可不闻着味就来了。

无论如何,乔燕寻也要尽全力给女儿一个安全的、健康的成长环境。

从出生起乔燕寻所看到的便是战火连天、家破人亡的破碎乱世,只不过因为老家在沿海城市的偏僻村镇,受内陆边境战争的侵袭程度很小很小。

从小她就听爷爷奶奶讲那遥远的、半个世纪前的和平盛世,虽然无法想象,但也一样期盼着战争早日结束。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这是爷爷最常念给她听的一句诗,最后念进了她的名字里,怀念着旧时的太平光景,小心地期盼着不知何时才能到来的胜利曙光。

乔燕寻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根据政府政策,一个家最多征3名男性赴前线参军。乔妈本想着,家里三个男人:只顾自己发泄的冷脸丈夫,和两个无心念书,天天跟着混账老爸到处鬼混的儿子——都被征收入伍后,要是不幸一个都没回来,这胎要是个儿子,是能留在自己身边陪着的。

不幸的是,乔爸和两个儿子全部战死沙场。接到消息的乔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独希望肚子里的这个能是个儿子。

更不幸的是,这一胎,是个女儿。是个和乔妈一样,在这乱世除了被拉去和陌生男人结婚生子外,没有任何作用和价值的女儿。

明明她自己也是女人,可却痛恨乔燕寻和自己一样,是个女人。

整个家里,只有爷爷还疼惜这个没了爹也没了哥哥、娘也不爱的孙女,可爷爷去世后,原来那个家便再也没有任何令乔燕寻留恋的了。

她一边打零工一边念书,勉强念完了高中,在一边工作一边念了个最便宜的大专前,离开临渠老家的火车站里,她遇到了被政府要求返乡休生育假的穆翔。

乔燕寻摸了摸女儿与丈夫穆翔有几分相似的脸蛋,合起故事书,轻轻地走下床,替她盖好被子。

穆翔是让她感受到温暖与爱的一束光,乔燕寻愿意把真心交付给他,哪怕知道他是随时可能命丧战场的前线士兵。

“如果有幸……我们真的有了个孩子,就随你的姓。”硬朗的脸庞抚摸起来却是柔软的,和他的心一样,乔燕寻想。“若是没有也好,这么脏的血脉……就到我这里结束吧。”

乔燕寻也不愿在这时抱怨他,若是真有了孩子,你还会说这血脉脏么。

“我本来就是没有根的,燕寻。”穆翔当然看得出她的小小嗔怪,轻揽着她,温柔却无奈地笑,“如果不是正好遇见了你,我原本就是打算回家和妈交代后事,再回前线的。”

你是我生命里的意外之喜。他说。

乔燕寻一向冷淡的眼睛弯出新月般的笑,低头吻了吻女儿的额头。

“你也是啊。”

幸好他们还有一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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