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壁前的死寂，被金丹长老那声惊呼彻底划破。
一时间，广场上数万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这些目光里，有嫉妒，有疑惑，有震惊，但最终都化作了深深的敬畏。
它们的主人，全都望向了那个引发这一切的少年，石莽。
石莽此刻的表演堪称完美。
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无辜，仿佛一个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懵了的乡下小子。
可他心里却在不停叫苦。
玩脱了！这下真的玩脱了！
那名金丹长老的身影一闪，瞬间便出现在石莽面前。
他眼神锐利如鹰，强大的神识化作无形的大网，朝着石莽当头罩下。
神识在石莽身上反复扫荡，试图找出那股惊天动地的神魂力量来源。
然而，这股神识一入石莽体内，便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石莽体内的混沌奇点轻轻一转，便将这股外来神识吞噬得干干净净，没有掀起半点波澜。
长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探查到的结果，只有一个普普通通的筑基初期修士，神魂确实比同阶凝实一些，但也就仅此而己。
这与刚才那股几乎要撑爆问心壁的恐怖能量，完全对不上号。
探查无果，长老只能收回神识，再次将目光投向那道裂开的问心壁。
他沉吟许久，最终只能给出一个听起来最合理的解释。
“此乃上古法宝，历经万年岁月，灵性有所衰减。”
“今日偶遇神魂天赋异禀之人，一时不堪重负，故而崩裂。”
“此事，就此作罢。”
这个解释，虽然有些牵强，但在场众人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只能默认。
毕竟，总不能说一个“良”等资质的散修，凭一己之力弄坏了宗门的镇山法宝之一吧。
那也太离谱了。
就这样，一场足以震动整个青云门的风波，被强行压了下去。
但所有人都记住了那个名字，石莽。
测试继续，但后面的结果己经无人关心。
最终，负责此事的长老高声宣布了石莽的评定结果。
“石莽，神魂天赋异禀，灵根资质中上，特许入内门！”
此言一出，广场上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无数外门弟子和散修眼中，都流露出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一步登天，说的就是这种人。
然而，石莽接下来的举动，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他对着高台上的长老深深一揖，脸上带着诚惶诚恐的表情。
“启禀长老，弟子出身草莽，根基浅薄。”
“骤然进入内门，恐跟不上进度，反倒辜负了宗门的栽培。”
“弟子恳请，能从外门做起，先去药园杂役处，熟悉宗门环境，夯实基础，日后再图晋升！”
这番话说的极为恳切，姿态放得极低。
那些原本嫉妒他的弟子，此刻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古怪。
放着内门弟子的康庄大道不走，偏要去外门当杂役？
这人脑子没问题吧？
可高台上的几位长老听了，却纷纷露出赞许的神色。
不骄不躁，谦逊踏实。
此子心性，当真不错！
“准了。”金丹长老金口玉言，“便将你分配至外门百草园，负责看护药圃。”
“谢长老成全！”
石莽心中大喜，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再次深深一拜。
百草园，青云门外门最偏僻的角落之一。
这里灵气稀薄，事务繁杂，向来是犯了错的外门弟子才会被发配来的地方。
但这地方，对石莽而言，简首就是完美的“苟”道圣地。
领了身份令牌和杂役服饰，石莽很快便在百草园一间偏僻的茅屋里安顿下来。
他白日里老老实实地除草、浇水、翻土，熟悉着各种药草的习性。
夜晚，他便盘膝而坐，悄然运转功法。
玄元界的灵气，确实不如幽冥界那般精纯霸道。
但胜在平和中正，源源不绝。
这些灵气被吸入体内，经过丹田处那枚混沌奇点的转化，变成了一缕缕灰色的奇异能量。
这种灰色灵力，比之前更加圆融，似乎还带着一股生生不息的韵味。
石莽能感觉到，自己的混沌道基，正在以一种稳健的速度，缓慢而坚定地变得更强。
这样的日子，清净又安稳，正是他梦寐以求的。
这天，他正在一处药圃里埋头除草，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两道熟悉的身影。
石莽的心头猛地一震，抬头望去。
来人正是墨涵与丹尘子！
他们二人，竟都换上了青云门内门弟子的青色服饰。
只是，他们的神色间，都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与憔悴。
西目相对。
墨涵的眼中先是闪过一抹惊喜，但那惊喜很快就变成了浓浓的担忧，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
丹尘子则对他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声张。
当晚，夜深人静。
石莽悄悄溜出百草园，来到了丹尘子师徒在外门的临时住处。
房间里，丹尘子看着石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石莽小友，老夫……有愧于你啊。”
“前辈何出此言？”石莽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丹尘子苦笑一声，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
原来，石莽在问心壁前搞出的动静实在太大。
丹尘子叹了口气，面色苦涩：“一言难尽……你当日在问心塔制造的混乱，还是传出去了。”
墨涵在一旁补充道，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丹盟里与师祖素有间隙的对头，抓住此事大做文章，污蔑师祖引荐之人来历不明，图谋不轨……如今，师祖他……为了平息风波，暂时被丹盟暂停了职位，闭门思过。我们师徒，也是为了避风头，才得青云门收留，暂为客卿。”
“古老前辈他……为了我？”
听到这一切，石莽整个人都愣住了。
一股强烈的愧疚与沉重的责任感，瞬间涌上心头。
他与古玄通不过一面之缘，对方却为了保他，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
这份恩情，重如泰山！
石莽的拳头，不自觉地紧紧攥住。
就在这时，门外先是传来一个略带讨好的声音：
”墨涵师妹，我寻了你半天，原来你在这。明日的内门讲法，我们一同前去如何？“
”我今日有事儿，师哥改日……！“紧接着是墨涵清冷的回绝声。
片刻后，房门“砰”地一声被不耐烦地推开，凌云飞带着一丝愠色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屋内的石莽，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挂起轻蔑的讥笑：
”我道是谁，原来是那个走了大运却偏要去伺候花草的‘高人’啊。师妹，你的品味真是越来越独特了，竟和这种杂役混在一起。“
他转头走向墨涵，伸手便要去抓她的手腕。
“师妹，别跟这种人浪费时间，跟我走。”
墨涵脸色一白，急忙后退，避开了他的手。
凌云飞面色一寒，眼中闪过戾气，再次探出手爪，带着劲风抓向墨涵的肩膀。
“不识抬举！”
他的手腕，却在半途被一只布满老茧的手掌稳稳钳住，动弹不得。
石莽不知何时己挡在墨涵身前，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得可怕。
“把你的爪子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