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森然,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抵在顾承渊的脖子上,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森冷的杀意。
顾承渊在心里把自己臭骂了八百遍,自己去凑这热闹干啥?
这该死的好奇心!
“不是,姑娘!咱们怎么也算是一起患过难的关系吧?”顾承渊此时的气稍微喘匀了些,但看着脖颈上抵着的长剑,喉结微动,咽了咽口水,“你就这么对一起杀过敌的朋友?”
“朋友?”帷帽女子冷哼一声,声音里充满了讥讽,“你在那附近鬼鬼祟祟的,而且铁衣盟怎么会找到那里的?你是不是铁衣盟的探子?”
顾承渊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探子?他?
刚刚还差点被那群黑衣人给砍了,自己简首比窦娥还冤,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不是,大姐!你可别冤枉好人啊!”顾承渊举起双手,以示清白,尽管脖子上的长剑让他不敢有大动作。
“我真不是什么探子,我就是出来采买些东西,路过!”
“大姐?你叫谁大姐呢?”女子声音瞬间更冷了,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怒意,“再说一遍!”
顾承渊脖子上的剑尖又进了一分,他甚至能感觉到一丝凉意顺着脖颈爬遍全身。
“咳咳,”顾承渊艰难地清了清嗓子,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个……姑娘,是姑娘!口误,绝对是口误!”
他心里真是把舌头都骂烂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嘴上还没个把门的!
顾承渊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真诚一些:“姑娘,你听我说,我真不是什么探子。我叫顾承渊,是河阳府刑房的一个书吏。之前在京城犯了点事儿,被贬到这儿来的,你要相信我啊!”
顾承渊一边说,一边飞速转动着脑筋。
怎么才能让她相信?光靠嘴说肯定不行。
他扫了一眼西周,这个小院很普通,除了几件农具,什么都没有。
说明这里不是她的常住地,或者是个临时的安全屋。
女子此时似乎在思考顾承渊话里的真实性,没有说话,但剑尖依旧稳稳的抵在他的脖颈处。
顾承渊趁机继续观察她。
她的呼吸虽然平稳了些,但持剑的手臂似乎有些僵硬。
顺着手臂看上去,肩膀处的衣衫有些破损,还带着血迹在肩膀处殷红了一小片。
“你……你受伤了?”顾承渊试探着问。
女子身体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随即又绷紧了。
“不用你管。”她的语气更加不善,仿佛被戳中了痛处。
“不是,姑娘,”顾承渊放低声音,“这样的剑伤可大可小,若是处理不得当可能会感染,还可能会留疤的。”
女子沉默了片刻,隔着帷帽,顾承渊仿佛能感觉到她在权衡什么。
“你是大夫?”她问。
“呃……算是吧,”顾承渊挠了挠头,“我曾经在北境戍过边,和军里的老军医学过一些简单的外伤处理。”
“你从过军?还戍过边?”女子此时语气微微缓和了些,顾承渊能感觉到抵在他脖子上的剑意似乎软化了一丝,但依然没有完全撤走。
“嗯。”顾承渊心里一喜,“当然,你若是信不过我就算了,我只是好心提醒你,治不治是你的事情。”
这一次,女子没有再说话,但她手里的软剑终于缓缓撤开了顾承渊的脖颈。
“好。”她只吐出了一个字,声音里带着一股认命般的意味。
顾承渊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双腿是真的软了。
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心想这女人真是个疯子,二话不说就拔剑相向。
不过也理解,在这种乱世,谁知道谁是好人坏人呢?
“那麻烦姑娘稍等,我看看你的伤。”顾承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专业而平静。
女子走到屋子角落的一个凳子旁坐下,依然没有摘下帷帽。
她抬起左臂,动作显得有些迟缓和僵硬。
顾承渊走上前,蹲在她身边。
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仔细观察了一下。
“我先看看伤口,”顾承渊说着,伸手想去拨开她肩膀上的衣衫。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布料的时候,女子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她的力气依然很大。
“不许乱来。”她的声音冰冷得像警告。
“我知道,”顾承渊镇定地说,“我只是需要看清楚伤口的情况,才能判断怎么处理。你放心,我只看伤口,不会做别的。”
他感觉到女子抓着他手腕的手指紧了紧,似乎还在犹豫。
但疼痛最终还是让她妥协了,她慢慢松开了手。
顾承渊这才小心翼翼地拨开她肩头的衣衫,露出了里面的伤口。
那是一道又长又深的伤痕,皮肉外翻,还在渗着血。
伤口周围的皮肤有些红肿,情况不太乐观。
“这伤口挺深……”顾承渊的声音有些凝重,眉头也蹙在了一起。
“需要清洗,然后缝合。”他首起身子,扫了一眼这个破旧的小院。
这里别说其他的,连干净的水源都没有。
“你这里有没有干净的水和干净的绢布?”
女子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布包。
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块叠的整整齐齐的方巾还有一小瓶褐色的药粉。
“只有这些。”她把布包递给了顾承渊。
顾承渊接过来,药粉闻出了红花还有麝香等药材的味道,应该就是这个时代的金疮药了。
他又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放着几根针和一小卷的桑皮线。
这可是今天花了整整二两银子刚买的,就是怕若是碰到很深的外伤,好用来缝合用的,没想到这就用上了。
可是这水……顾承渊扫了一圈屋子,在墙边看到一个酒坛,他起身过去打开坛子闻了闻,确实是酒。
他提起酒坛来到女子身前放下,又用那块方巾浸透酒液。
“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疼。”顾承渊看着女子,语气平静的说。
女子没有回应,只是身体微微绷紧,戴着帷帽的头颅也稍稍垂下。
顾承渊蹲下身,先将女子肩头的衣衫又向下拨开一些,让伤口完全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方巾,擦拭起那道伤口。
“嘶——!”
一股灼热的刺痛感瞬间从伤口炸开,女子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
她的手猛地抓住身下的凳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顾承渊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肩膀,防止她摔倒。
“放松,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