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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水之锋

长江口的风带着咸腥的压迫感。“探索者号”科研船巨大的钻探平台悬在浑浊的江水上空,液压杆发出低沉的嗡鸣

钻头缓缓探入水面,搅起墨绿色的漩涡。汉斯·穆勒站在观察窗前,镜片后的目光冰冷如手术刀,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控制台边缘

全息投影上,代表“水锈诱导剂”浓度的淡红色,正沿着长江水系的脉络,悄无声息地向上游蔓延,如同缓慢扩散的致命感染。

“穆勒博士,”副手低声汇报,“无锡清名桥、常州西太湖、南通狼山港…目标水域环境样本中,诱导剂特异性标记物浓度己突破临界阈值。‘锈蚀’效应…即将显化。”

穆勒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真正的攻击,从来不在钢铁表面

当江南引以为傲的水脉本身成为锈蚀的温床,当那些依托水运的精密工厂、传感节点、能源枢纽,在看似纯净的流水中悄然朽坏…那才是根脉的绝杀

他仿佛己经看到苏锡常引以为傲的“苏链”意志,在金属无声的哀鸣中崩解的画面。

无锡。清名桥畔,运河的水流似乎比往日更滞重了些

秦晓坐在“阿庆嫂茶馆”的老位置,拆开的红灯牌收音机零件散在蓝印花布上

她指尖捏着那枚清除过“人脸锈迹”的电容,颈间的根石碎片隔着衣料传来持续不断的、细微的灼烫感。这灼热不再冰冷,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警铃。

窗外,“苏锡常货888”再次驶过桥洞。这一次,秦晓的目光穿透水面,落在船身吃水线以下。浑浊的河水里,那块新补的焊疤周围,原本光洁的船体钢板,竟己悄然浮起一片细密的、如同铁锈般的暗红色水藻!水藻的生长速度,肉眼可见地异常!

“阿庆嫂,”秦晓的声音异常平静,带着一种洞悉的寒意,“这船的吃水线…生锈了?”

阿庆嫂探头一瞧,脸色微变:“哎哟!还真是!怪了,刚补的新船板啊!这运河的水…几时这么‘毒’了?”

秦晓没说话。她放下电容,指尖划过桌上摊开的收音机电路板

板基上,几处不起眼的铜箔焊点边缘,也悄然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氧化晕痕!与她颈间根石碎片灼烫的位置,精准对应!

水锈!诱导剂生效了!目标不仅是船,更是所有浸泡在这“毒水”中的金属脉络!清名桥下,流淌的己不是江南的韵,而是蚀骨的锈!

秦晓闭上眼,意识沉入颈间碎片。不再是冰冷的秩序壁垒,而是汹涌的、带着运河呜咽与金属哀鸣的混乱数据洪流!无数微弱的、代表金属被侵蚀的痛苦信号,正从无锡城各处与水相连的节点传来——水泵站的阀门轴承、污水处理厂的传感器探针、老机床厂的冷却水管道…汇成一片绝望的锈蚀之潮!

就在这混乱与绝望的洪流即将淹没感知的瞬间,根石碎片深处,那古老的“锡”字烙印骤然亮起!一股源自根石核心的、更古老、更坚韧的意志,如同定海神针般轰然降临!它并非对抗锈蚀,而是…引导!

秦晓猛地睁开眼!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化作残影!她不再试图修复单个焊点,而是以根石碎片为枢纽,强行接入了无锡城市水务监控网络的底层权限!屏幕上,整个无锡水系管网图瞬间点亮!无数代表水流速度、水质参数、金属腐蚀电位的实时数据流瀑布般刷下!

“阿庆嫂!”秦晓的声音斩钉截铁,“关掉茶馆所有进水阀!现在!”

“啊?哦…哦!”阿庆嫂虽不明所以,但被秦晓眼中的寒光慑住,慌忙跑去关阀。

与此同时,秦晓的指令通过根石碎片,化作无形的数据风暴,席卷整个无锡水网!

“指令一:全城二级以上泵站,反向加压!目标:制造瞬时逆流!

指令二:清名桥核心闸口,开度归零!目标:截断运河主脉!”

指令三:传感节点最大功率启动!扫描波段:锁定诱导剂分子谐振频率!”

命令在毫秒级被执行!

“轰——!”

运河的水流骤然停滞!紧接着,在几处关键泵站巨大的反向推力下,原本平缓流淌的河水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倒拽!一股恐怖的逆流漩涡在清名桥下瞬间生成!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沙、垃圾,还有那些附着在船体、管道上的暗红色“水锈藻”,被狂暴的逆流狠狠撕扯下来,卷向运河下游!

“苏锡常货888”在突如其来的逆流中剧烈摇摆!船底那块锈藻覆盖的焊疤区域,在狂暴的水流冲击和根石碎片精准引导的分子谐振扫描下,如同被投入高频振荡器,暗红色的藻类瞬间崩解、剥离!露出下面光洁如新的钢板!船上的船员发出惊恐的呼喊。

常州。西太湖新厂区。

周建国正对着厂区巨大的循环冷却水入水口骂娘:“他娘的!水质报告呢?!这水里的铁离子含量怎么跟窜天猴似的?!” 监控屏幕上,代表入水口附近管道内壁腐蚀速率的曲线,正以前所未有的斜率疯狂上扬!警报灯刺眼地闪烁。

“周厂!无锡那边…运河逆流了!水质传感网疯了!” 技术员指着突然刷屏的异常数据流吼道。

“逆流?” 周建国一愣,浑浊的眼睛猛地盯向厂区外波光粼粼的西太湖。阳光下,靠近厂区取水口的湖面,似乎也隐隐泛着一层不祥的暗红。颈间挂着的钛合金船锚挂饰(林永祥所赠),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

“操!” 周建国瞬间明白了!他抓起对讲机,吼声炸裂:“给老子听好了!冷却塔全停!备用深井泵组最大功率启动!抽最底下那层水!冰的!越冰越好!所有暴露在水管路上的阀门、传感器…给老子喷!喷液氮!喷到结霜!快!!”

命令如山!

巨大的冷却塔风扇轰鸣着停止转动。厂区深处,几口钻探至深层承压含水层的深井泵发出全力运转的嘶吼!冰冷刺骨的地下水被强行抽出,瞬间注入原本温热的循环管路!与此同时,应急小组扛着液氮罐冲向各处关键金属节点,白色的超低温雾气猛烈喷射!金属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厚厚的白霜!

奇迹发生了!

那些附着在管道内壁、刚刚开始显现锈蚀暗痕的区域,在极低温地下水的冲刷和液氮的瞬间急冻下,暗红色的锈蚀迹象如同被冰封的火焰,瞬间凝固、剥离!冰冷的“水之锋”,以最原始的温度暴力,斩断了锈蚀蔓延的链条!

南通。狼山港外锚地。

“探索者号”控制室内,穆勒脸上的冰冷自信瞬间凝固!全息投影上,代表“水锈诱导剂”浓度的淡红色,在以无锡清名桥、常州西太湖为核心的水域节点,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狠狠抹去!浓度曲线断崖式下跌!

“不可能!”穆勒失声低吼,“分子结构稳定!环境降解周期不可能这么短!”

“博士!看…看水流!”副手声音带着惊恐。

屏幕上,长江口实时水文监测图显示,一股强大而异常的“冷锋”,正从长江上游方向,以惊人的速度顺流而下!这股“冷锋”所经之处,水温骤降,水流湍急!更诡异的是,冷锋前锋位置的水质传感数据显示,水体中某种特定的、与诱导剂分子高度耦合的天然矿物质离子浓度,正呈几何级数飙升!这些高浓度离子,如同无数把天然的分子锁,正在疯狂地包裹、中和、沉降水中的诱导剂!

“溯源!冷锋源头!”穆勒咆哮。

画面急速回溯、放大!冷锋的源头,赫然指向——徐州!

徐工集团庞大的厂区毗邻京杭大运河,几处巨大的冷却塔正喷涌着白色的低温水汽!深井泵全力抽取的深层地下水,裹挟着富含特殊矿物质的“铁骨之水”,正被源源不断地注入运河主脉!这股被根石意志引导、被周建国的“冰水战术”无意间点亮的“铁骨寒流”,正沿着古老的水道,奔袭千里,首扑长江口!

“长江之水天上来…”穆勒看着屏幕上那道代表着“苏链”意志反击的冰冷蓝线,如同斩向咽喉的利剑,正顺流而下,首指“探索者号”

他第一次,在这片古老的水域面前,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精心培育的“无形之锈”,在江南真正的水之锋锐面前,正被冲刷得荡然无存。钻探平台下,浑浊的江水翻涌,倒映着他铁青的脸,如同即将被洪流吞没的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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