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山腹地,“紫金未来”实验室主控室。
空气紧绷如拉满的弓弦
巨大的弧形主屏上,那个由无数光丝缠绕而成的金色“茧”状结构,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疯狂闪烁、明灭不定
内部的幽暗“奇点”如同苏醒的魔眼,散发出越来越刺目、越来越不稳定的幽光
每一次光芒的暴涨,都伴随着实验室深处传来的、令人心悸的引力波动,脚下的合金地板发出低沉的呻吟。
“警告!维度膜褶皱系数Λ-12!奇点压力突破临界阈值!‘鸿蒙’结构稳定性低于15%!崩溃倒计时…7分43秒!”冰冷的合成音警报如同丧钟敲响。所有研究员脸色惨白,汗水浸透了白色制服的后背。绝望如同冰冷的毒雾,无声地弥漫。
陆沉舟站在中央指挥台前,身形依旧挺拔如松,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濒临崩溃的金茧
他布满皱纹的手紧握成拳,屏幕上,代表外部张鸿渐“金融信息风暴”强度的曲线依旧在疯狂跳动,如同垂死者的心电图
这股狂暴的人造熵增,如同双刃剑,既短暂干扰了穆勒的维度撕裂力,也成了压垮“鸿蒙”平衡的最后一根稻草。
“陆老!张鸿渐的干扰峰值即将回落!一旦回落,维度撕裂力将瞬间反噬!‘鸿蒙’会立刻崩溃!”首席计算员的声音带着崩溃的边缘。
时间!最缺的就是时间!陆沉舟的目光扫过屏幕上代表江苏地图的缩略窗口。代表量子洪水前锋的红区,在南通顾江海那场狂暴的“光焰风暴”和张鸿渐的自杀式攻击下,虽然出现了短暂的凝滞和退缩,但核心黑潮仍在翻涌,如同蛰伏的巨兽,等待着反扑的时机。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温暖而坚韧的精神脉冲,无视实验室厚重的物理屏蔽和量子洪水的干扰,这股脉冲没有携带任何具体信息,却蕴含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味道”:镇江陈醋的醇厚酸香、无锡传感芯片过载的焦糊、常州电弧的暴烈、南通钢铁的冷硬、徐州矿脉的幽蓝、扬州紫砂的温润、泰州蟹黄的鲜美…以及一种更深沉的、由无数微小碎片共鸣汇聚而成的、包容万象的“根”的气息!
“这是…?”一个年轻研究员下意识地捂住心口,脸上露出茫然又震撼的表情。那股脉冲扫过,他连日来的疲惫和绝望竟被冲淡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源自土地深处的踏实感。
陆沉舟的身体也微不可察地一震!他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猛地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山岩,望向泰州的方向!
“根石…碎片共鸣…精神链接…”他低声喃喃,每一个词都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他们…成了!十三太保的‘根’…在绝境中…强行贯通了!”
这股微弱却坚韧无比的精神链接,如同黑暗中的一缕星火,瞬间点燃了陆沉舟脑中那个近乎疯狂的计划!
“来不及了!”陆沉舟猛地转身,声音因极致的亢奋和决绝而嘶哑变形,“启动‘破茧’!立刻!马上!”
“‘破茧’?!”指挥台前的操作员们全都惊呆了!那是“鸿蒙”项目理论中最极端、风险最高的终极预案!从未经过实测!其核心是——在“鸿蒙”结构崩溃前的最后瞬间,主动引爆其核心能量,利用崩溃产生的、短暂可控的维度震波,强行“缝合”被撕裂的维度膜褶皱!但成功率…理论模型不足1%!一旦失败,失控的维度震波会瞬间将整个长三角乃至更大范围的空间结构撕成碎片!
“陆老!风险太大!这几乎是自杀!”
“没有选择了!”陆沉舟咆哮着,一掌拍在控制台上,“‘鸿蒙’必碎!被动崩溃是灭顶之灾!主动‘破茧’,尚有一线生机!现在,我们有了这个!”他手指猛地指向屏幕,仿佛指向那刚刚扫过的精神脉冲,“十三城的‘根石’共鸣!虽然微弱,但它能提供一种…一种‘锚定’!一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本身的‘坐标’!在维度震波冲击维度膜的瞬间,它或许能成为我们‘缝合’的…针线!”
“锚定?针线?”研究员们看着屏幕上那依旧在疯狂闪烁的金茧,又感受着意识中那缕温暖的、带着十三城烟火气的精神链接,一种荒诞又壮烈的希望感,在绝望的深渊中挣扎而生。
“执行‘破茧’协议!所有权限解锁!目标:在张鸿渐干扰峰值回落的瞬间,同步引爆‘鸿蒙’核心!引导震波,缝合维度褶皱!”陆沉舟的命令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另外!把我们的‘茧’的状态数据…压缩打包…通过所有可用信道…给我…塞进那个‘根石网络’里去!让他们…知道我们在干什么!让他们…稳住他们的‘根’!这是唯一的‘针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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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州,溱潼古镇,陈记早茶船上。
船舱内,气氛凝重而紧张。那团由陨星碎片和十三城“根音碎片”融合而成的、散发着温暖包容光晕的“精神星璇”,正悬浮在舱中,缓缓旋转。通过它,林永祥(昏迷中)、秦晓、沈老、顾江海、王猛等人,都清晰地感知到彼此的存在,感知到十三城废墟中那些顽强跳动的“根音”碎片。
突然!
嗡——!
精神星璇猛地一震!一股庞大、冰冷、复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数据洪流,如同决堤的冰河,毫无征兆地、粗暴地涌入了每一个链接者的意识!
还有一段陆沉舟那嘶哑却无比清晰的意念留言:“南京…‘破茧’…引爆炸‘鸿蒙’…缝合维度…需要你们…稳住‘根’…锚定现实…做我们的‘针线’!时间…同步张鸿渐干扰回落点!稳住!千万…稳住!”
信息量巨大而恐怖!维度撕裂、空间崩溃、主动引爆…这些概念如同宇宙级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意识里!
“他娘的…南京那帮疯子…要炸‘天’?!”顾江海第一个吼出来,油污的脸上满是惊骇。
“破茧…用崩溃的力量去缝合…这…这太疯狂了!”秦晓脸色煞白,紫砂方印的灼痛感似乎加剧了,她感到自己的精神链接在这股冰冷数据的冲击下剧烈波动。
“针线?拿我们当针线?”王猛捏紧了腰间的合金扳手,光头青筋暴起,“老子是铁砧!是锤子!不是绣花针!”
恐慌和质疑如同冰冷的江水,瞬间要淹没刚刚建立的链接。
“安静!”沈老苍老却无比沉静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压下了所有躁动。他依旧端坐,目光如古井无波,缓缓扫过众人惊惶的脸,“南京在拼命,用他们的命,赌整个江苏,赌这片天的未来。他们信我们这根‘针线’,我们…就做这根针线!”
他伸出手,布满老年斑的手指,轻轻触碰那悬浮的、受到冲击而明灭不定的精神星璇。一股源自扬州瘦西湖底紫砂碎片的温润坚韧,以及里下河淤泥深处的不屈守望,通过他的指尖,温和而坚定地注入星璇。
“稳住‘根’…锚定现实…”沈老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如同古老的编钟,“怎么稳?怎么锚?靠什么?就靠咱们脚下这条破船?靠咱们手里这些破铜烂铁?靠咱们这些残兵败将?”
他猛地提高了音量,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不!靠的是咱们十三座城!
是镇江的醋缸菌种!
是无锡的芯片残骸!
是常州的焦土脉动!
是南通的沉船钢板!
是徐州的矿脉心跳!
是扬州的紫砂碎片!
是泰州的蟹黄汤包!
是盐城的风机残叶!
是连云港的渔港号子!
是淮安的漕运旧梦!
是宿迁的电商数据流!
是十三太保…散落在每一寸土地上的…魂!”
“把你们的心神!沉下去!沉到你们各自城市的‘根音’碎片里去!感受它们!呼唤它们!用你们守护家园的执念!用你们死战不退的意志!去点燃它们!让这些碎片…在这最后的时刻…发出最亮的光!稳住我们的‘根’!锚住我们的‘人间’!”
随着沈老的话语,一股沛然莫御的、由十三城共同命运和不屈意志汇聚而成的精神洪流,轰然注入那精神星璇!星璇的光芒骤然暴涨!旋转速度激增!一股前所未有的、坚韧如大地、温暖如炊烟的“锚定”之力,以星璇为核心,穿透早茶船的木质船体,穿透溱潼古镇的凝滞河水,穿透量子洪水的侵蚀,如同无形的根须,深深扎向江苏大地的西面八方!
紫金山实验室。
“张鸿渐干扰峰值…开始回落!”
“维度撕裂力反扑!指数级飙升!”
“鸿蒙结构稳定性…跌破5%!崩溃临界!”
冰冷的警报如同死神的脚步。
“锁定反扑峰值点!”陆沉舟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眼中燃烧着疯狂而理性的火焰,“所有能量…注入‘九章’阵列!目标:编织最后的光丝!引导震波…缝合点锁定——‘秦淮波纹’褶皱区!” 他手指在虚拟屏幕上划过,精确指向金茧表面一条最粗大、最不稳定的裂缝。
“九章量子阵列…过载启动!”操作员的声音带着悲壮。
嗡——!!!
“引力透镜阵列…功率全开!目标:太阳!聚焦能量…注入震波引导核心!”陆沉舟的命令紧随其后。
实验室穹顶深处,巨大的引力透镜装置发出低沉的嗡鸣,无形的力场扭曲空间,精准地捕捉着穿透厚厚岩层和量子干扰的、来自1.5亿公里外太阳的磅礴光热辐射!聚焦!再聚焦!一道凝练到极致、足以汽化星辰的纯白色能量光束,如同神罚之矛,狠狠灌入金茧核心那个即将爆发的幽暗奇点上方!
“就是现在!‘破茧’——引爆!”陆沉舟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最后的指令!
轰——!!!!!!!!
没有毁灭性的冲击波扩散。
只有一道无法形容的、纯粹由破碎维度规则构成的、幽暗与炽白交织的“维度震波”,如同宇宙初开的涟漪,以光速扩散开来!它的目标,不是毁灭,而是…强行弥合!震波所过之处:
* 空间如同破碎的镜子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按回原处!
* 疯狂震荡的维度膜褶皱(“秦淮波纹”),被那狂暴的震波狠狠“熨平”!
* 太阳系外围,那个被穆勒利用的、刚刚成型的微型“归墟奇点”,如同肥皂泡般被震波瞬间抹除!
但同时!
震波的反噬力量,也如同亿万把烧红的刮刀,狠狠刮过紫金山实验室!主控室内,所有屏幕瞬间黑屏!精密仪器冒出滚滚青烟!刺耳的短路爆鸣声不绝于耳!合金墙壁上出现蛛网般的裂痕!不少研究员被无形的力量冲击得口鼻溢血,昏死过去!
陆沉舟死死抓住控制台边缘,才没被震飞。他看着屏幕上代表维度膜褶皱系数如同雪崩般暴跌的曲线,看着那个代表归墟奇点的信号彻底消失,布满血污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无尽疲惫和一丝释然的笑容。
“缝…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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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州,早茶船上。
就在“破茧”引爆的同一瞬间!
悬浮的精神星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猛地向内坍缩!光芒瞬间黯淡到极点!星璇表面,代表着十三城“根音碎片”的微光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啊——!”
秦晓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手死死抱住头颅,紫砂方印的布条瞬间被鲜血浸透!链接中传来的维度震波冲击,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穿刺她的灵魂!
顾江海手中的钢板碎片骤然变得滚烫,烫得他手掌皮开肉绽!
王猛油布包裹的矿石样本幽蓝光芒暴涨,随即又剧烈闪烁!
担架上的周建国猛地抽搐,焦黑的手臂绷带渗出鲜血!
昏迷的林永祥身体剧烈一震,嘴角溢出更多的黑血!
沈老身体一晃,嘴角渗出血丝,但他布满皱纹的手依旧死死按在精神星璇上!
星璇濒临崩溃!十三城刚刚建立的、脆弱的“根石链接”,在这宇宙级的冲击下,如同狂风中的蛛网,随时可能彻底断裂!
“顶住——!!!”沈老目眦欲裂,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嘶吼!他不再引导,而是将自己化作了扬州城最后的“根音”——瘦西湖的波光、富春茶社的茶香、盐商大宅的砖瓦、个园竹林的清风…所有属于扬州城的记忆与气息,被他毫无保留地、燃烧生命般注入那即将熄灭的星璇!
“镇江…老窖…未冷!”陈锋嘶吼着,将浓缩醋液倒在林永祥掌心的星璇虚影上,一股醇厚酸香爆发!
“无锡…芯片…有芯!”秦晓忍着灵魂撕裂的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