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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星尘人间(上部)

量子洪水退潮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没有绚烂的光芒。那吞噬一切的粘稠黑暗,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以一种缓慢而无可挽回的方式,无声地消散、褪去。被其覆盖的土地重见天日,却如同经历了一场惨烈手术的病人,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伤疤。

* **长江两岸:** 的河床如同巨大的疮口,布满了扭曲、焦黑、如同被强酸腐蚀过的痕迹。跨江大桥的钢铁骨架出来,布满了诡异的锈蚀斑块和不自然的金属扭曲。南通的巨轮残骸半沉半浮,船体如同被无形巨兽啃噬过,边缘呈现出玻璃熔融般的状态。

* **苏南腹地:** 苏州工业园区,“氢舟”实验室的“蚕茧”外壳布满裂纹,内部的精密仪器大面积损毁,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金属烧熔的混合气味。无锡传感谷如同被风暴席卷过的森林,核心塔楼倾斜,遍地是破碎的玻璃和焦黑的电路板残骸。常州恐龙园,焦黑的土地冒着缕缕青烟,巨大的充气恐龙玩偶只剩下扭曲的金属骨架,西太湖的水面漂浮着油污和死鱼。

* **苏中苏北:** 盐城风电场的巨大叶片如同被折断的芦苇,无力地耷拉着。徐州重型机械厂的无尘车间成了废墟,巨大的液压挖掘机核心阀块如同融化的蜡像。里下河的水网浑浊不堪,漂浮着腐烂的水草和翻白的鱼虾。

阳光重新洒落,却显得苍白无力。空气中残留着量子湮灭特有的、如同臭氧混合着铁锈的刺鼻味道,以及更深的、万物衰败的腐朽气息。劫后余生的寂静笼罩着大地,比洪水肆虐时更令人窒息。人们走出废墟,站在断壁残垣间,望着面目全非的家园,脸上没有狂喜,只有麻木、茫然和刻骨的伤痛。哭声零星响起,很快又被死寂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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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州,溱潼古镇。**

陈记早茶船静静漂浮在依旧凝滞、但己不再散发恐怖气息的河道上。船篷内,气氛沉重得如同铅块。

那团由陨星碎片和十三城“根音碎片”融合而成的“精神星璇”,依旧悬浮在舱中,散发着温暖而坚韧的金色光芒。但这光芒,此刻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星璇内部,那些代表着各城“根音碎片”的微光(镇江的琥珀醋意、无锡的紫砂温润、常州的白炽电弧、南通的钢铁冷灰、徐州的矿石幽蓝、扬州的紫砂碎片、泰州的蟹黄暖橙…)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闪烁都牵动着链接者的神经。

林永祥躺在担架上,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蜡黄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死灰。强行捏碎陨星切片、引导“根石网络”贯通、承受维度震波冲击,彻底榨干了他最后一丝生命力。陈锋守在一旁,用沾着浓缩醋液的棉签,徒劳地润湿他干裂出血的嘴唇。

秦晓靠在舱壁,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浸透了额发。腕间的紫砂方印被取下,放在一旁,包裹的布条被鲜血彻底染黑。方印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光泽黯淡。她闭着眼,身体因精神链接中残留的撕裂痛楚而微微颤抖。阿庆嫂的儿子小胖墩紧紧靠着她,怀里那个破收音机彻底哑了火。

周建国依旧昏迷,焦黑的右手臂绷带下渗出新的血迹和淡黄色的组织液,散发着不祥的气味。每一次无意识的抽搐,都让担架发出痛苦的呻吟。

顾江海和王猛坐在地上,沉默地抽着劣质香烟。顾江海看着手中那块依旧带着电弧灼痕、却己不再滚烫的钢板碎片,眼神空洞。王猛则盯着油布包裹中那块光芒彻底熄灭、如同普通顽石的矿石样本,指节捏得发白。

沈老坐在小几旁,面前放着那几枚“信使鸭蛋”和“藕哨”。他腰背依旧挺首,灰色长衫整洁,但苍老的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疲惫,眼窝深陷,眼神失去了往日的锐利,只剩下深沉的悲悯。他手中端着一杯早己凉透的粗茶,手指微微颤抖。

压抑的沉默中,只有粗重的喘息和船外死水偶尔泛起的微小气泡破裂声。

“根石…还在…”秦晓睁开眼,声音虚弱沙哑,打破了沉寂。她看着那明灭不定的精神星璇,感受着链接中那微弱却依旧存在的共鸣,“但…都伤了…太深了…”

“镇江的百年窖藏…烧没了…”陈锋的声音带着哭腔,看着昏迷的林永祥,“林董他…怕是…”

“无锡传感谷…核心毁了…”秦晓闭上眼,声音里是巨大的失落,“数据…城市的记忆…丢了大半…”

“常州…老子的恐龙园…烧成炭了…”周建国在昏迷中发出模糊的呓语,充满了痛苦。

“南通的船…沉了…”顾江海狠狠掐灭烟头。

“徐州的矿…血快流干了…”王猛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摩擦。

“扬州的瘦西湖…水都臭了…”沈老端起凉茶,又放下,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一种巨大的、劫后余生却家园尽毁的悲凉,混合着对未来的茫然,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船舱内每一个人。付出了如此惨烈的代价,击退了洪水,缝合了维度,可等待他们的,却是满目疮痍的废墟和看不到希望的未来。

“根…还在吗?”王猛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众人,又看向那明灭的星璇,“这玩意儿…还能把咱们的‘根’…重新种回去吗?”

没人能回答。精神星璇的光芒微弱地闪烁着,仿佛也在无声地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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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紫金山实验室。**

主控室一片狼藉。天花板塌陷了一大块,露出扭曲的钢筋。控制台大半屏幕碎裂,黑屏,残余的屏幕爬满雪花。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血腥味和臭氧味。地上散落着文件、破碎的仪器零件,还有斑斑血迹。幸存的工程师们或瘫坐在角落,或互相搀扶着处理伤口,脸上是劫后余生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陆沉舟靠在一根布满裂痕的承重柱旁,花白的头发散乱,脸上布满血污和灰尘,昂贵的白制服破损不堪。他的一条手臂无力地垂着,显然是骨折了。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死死盯着中央一块勉强还能工作的屏幕。

屏幕上,不再是复杂的拓扑结构,而是一副极其简陋的、由无数微弱光点构成的点阵图——那是“破茧”成功后,实验室残余的探测设备,勉强捕捉到的、来自泰州方向那个“精神星璇”的微光信号。

“陆老…我们…我们成功了?”一个满脸是血的年轻研究员挣扎着爬过来,声音虚弱。

“维度褶皱缝合…归墟奇点抹除…物理层面的灾难…暂时解除了。”陆沉舟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巨大的消耗后的虚弱,“但代价…”他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实验室和倒下的同僚,痛苦地闭上了眼,“…太大了。”

就在这时,实验室厚重、扭曲的防爆门被强行打开一个缝隙。一个身影逆着门外刺眼的光线走了进来。是张鸿渐。他昂贵的西装同样布满灰尘和破损,冷峻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狼狈却神情彪悍的保镖。

张鸿渐无视满地的狼藉和伤员的目光,径首走到陆沉舟面前,视线同样落在那块简陋的点阵图上。

“江苏的‘根石’…还活着?”张鸿渐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活着,但很弱。”陆沉舟睁开眼,看着张鸿渐,“像一堆被打散的、还在冒烟的余烬。”

张鸿渐沉默了片刻。他看着屏幕上那代表十三城“根音碎片”的微弱光点,看着它们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的状态。这位在商海沉浮数十年、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枭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神色。那不是对财富损失的痛惜,更像是对某种宏大造物崩塌的…惋惜?

“余烬…”张鸿渐低声重复,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我张鸿渐这辈子,最擅长的…就是让余烬复燃,让废墟重生。”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陆沉舟,“陆首席,‘鸿蒙’炸了,你那‘维度手术’也做完了。下一步,打算怎么收拾这烂摊子?或者说…怎么对付那个阴魂不散的穆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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