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我刚从村里赶过来呢,这是发生啥事了?这些官兵怎么放箭杀人呢?”
杜若重新用破布把娘俩的头包好,这才转头问刚才的老者。
这老头看着挺有地位,看样子应该是他们村的里正,再不济也是族里德高望重的老人。
听见这话,老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无奈摇头道:
“哎!都怪咱们晚了一步,这城里已经进不去咯!”
说着重的拄了拄手里的拐杖,满是不甘。
“此话怎讲?是对面的时疫爆发了,不让进城了吗?”
杜若皱眉,已经开始考虑绕过城池的可能性。
“何止啊!他们...他们还放火烧城呐!”
一想到那么多无辜的百姓,已经葬身在火海之中。
老头忍不住淌下泪来。
原来这场瘟疫来得太凶猛,致死率又极高,一旦染上几乎难以活命。
皇帝老儿怕蔓延到京城来,便立刻封锁了这条河流两岸的所有渡口,并严禁任何人员渡河。
即便有私人的船舶过来,也会被岸边上的弓箭手立即射杀,反正是不让靠岸的。
死在河里的人太多,都快把下游的河水都染红了。
这也就罢了,皇帝甚至还派出官兵,驱赶对岸的老百姓进入城中。
然后放一把火,把整座城都烧了。
许多村庄都没有放过,把村民都聚集到一块全部屠杀了,然后再把尸体集中起来焚烧。
并且任由火势蔓延至周边的山林,准备通过这样的方式消灭人口。
“现在对岸就是人间地狱,四处弥漫着火烧尸体的臭味!”
“老头子活了一辈子,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事情!”
老人声音颤抖地说道,又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对面河岸附近的山林也很快就会燃烧起来,对吗?”
虽是问句,但是杜若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既然皇帝想要把流民都隔绝在河岸对面,甚至不惜派出官兵来射杀民众。
那没有道理不会在河对面铸就一道“火墙”。
“火墙”是天然的“隔离带”,任你千般本事,也没法越过熊熊燃烧着的山林,飞到这边来。
想到这里,杜若下意识看了女儿一眼。
幸好她们已经从山林里逃出来了,并且成功渡过了大河。
哪怕再晚个一两日,可能就没这么简单了。
看着河岸边站着的一排排弓箭手,杜若只觉背后一凉。
还好她们渡河的地方偏僻,并没有安排弓箭手,也可能是前几天还没来得及安排。
一想到那村子的周围都是绵延不绝的大山,和高耸入云的大树。
大火一旦蔓延过来,便是想跑都没地方跑。
若继续被困于村中,她们娘俩可能就真交代在那鬼地方了。
就算她力气再大,空间里有再多的物资,野外生存经验再丰富,也不能凭空长出一对翅膀来,带着她们娘俩飞出来啊!
“是啊!对面已经开始放火了,不过为了留出给兵爷们撤退的时间,可能还要一两日才烧到对面的河边。”
想到河对岸的亲戚都快死了个精光,老头眼里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如果不是有一个亲戚偷渡了过来,他们还不知道这事呢。
更不会听闻噩耗,就立即抛下世代生活的村子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
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城门已经关了。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暂时栖身于这片茂密的林子之中,尚且不知后面的路要如何走呢。
不过跟老头的想法不同,杜若估摸着,这些去对面杀人的官兵,应该也是回不来了。
皇帝既然怕这些流民把瘟疫带过来,难道就不怕这些官兵带过来?
病毒可是一视同仁的,不会分三六九等的。
在病毒的眼里,流民和官兵可没什么差别,都是宿主。
看来这边的城门紧闭、严阵以待,防的不只是流民,还有干完活回来的官兵。
“老丈,这城门是何时关上的,只要靠近就会被射杀吗?”
杜若继续问他。
“两天前就关上了,只要再晚半日,咱们村的人就能赶上了!”
言及至此,周围的流民们皆是捶胸顿足,懊悔不迭。
要怪只怪他们村太偏远了!
“现在只要一靠近城门口,那些城墙上的官兵就会放箭,已经彻底进不去了。”
老头说着,无奈仰天长叹,面露绝望。
打听到了自已想要的消息,杜若便辞别众人离开了。
相较于与这些流民结伴同行,她觉得还是独自行动更安全一些,而且她也更习惯做独行侠。
......
“阿娘,咱们现在怎么办呐?”
柳珠仰头看着阿娘,忧心忡忡。
“没事,咱们先去别的城门看看,如果都是这样,咱们还可以绕过城池!”
杜若倒是没有气馁。
只要不是食物和水源都断绝了,或者是出了什么不可抗力的意外。
其他事情,办法总比困难多,
仅仅“不能进城”这样的事情,还难不倒她。
大不了又从山林里穿过去嘛,不过这样太过费时费力,而且途中可能还会碰到各种未知的危险。
如果可以,她还是更愿意进城,从城池中穿过去的。
娘俩远远的绕开这些流民,找了一处偏僻无人的角落,杜若这才把舆图从空间里拿出来。
通过仔细对比地图,杜若才发现她们已经成功走出西南地界了。
以这条大河为界限,这里已经属于北方了。
能够成功走出西南地界,这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是她们显然还没有走出灾区,前路依旧不平坦,危险重重。
所以这逃荒,到底要逃到哪里去啊?
杜若忍不住涌现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无论是频频爆发的天灾,还是朝廷的这些应对手段,都让她看到了王朝末年的影子。
到时群雄并起,对普通的老百姓来说,又将是一场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