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宿从储物戒中摸出一把剑。
自沧澜神剑断去,他用百年时间锻造了一把新的剑。
此剑通体冰蓝,灵气纯粹,他想谢情会喜欢。
剑已开封,却未曾试刃。
此刻不妨一试。
白宿横剑抵在脖颈前。
就在他即将以剑刎颈的一瞬间,一片羽毛从远处飞来,打偏了剑身。
“本座的王后,还轮不到你来殉情,”王浮风冷笑一声,抬步走过来。
“他不是你的王后。”白宿面无表情,眼珠弥漫死气。
“那他还不是你的公主呢,你还不是天天公主公主的叫?”王浮风抬着下巴,轻蔑哂笑,“想死自已滚一边死去,别将晦气染到本座的王后身上。”
白宿半眯起眼:“你能救活他?”
“什么叫做救活?本座的王后死了吗?”王浮风不悦道。
男人身后跟随的妖族连忙附和:“王后万岁!王后万寿无疆!”
“听到了么?”王浮风从白宿怀里抢过人,颇为得意道,“我们朱雀一族,只有涅槃,没有死,他是本座的王后,自然也不会死。”
“要怎么做?”白宿问。
王浮风冷哼:“那你不必管了,你要自刎,赶紧的,正好又少了一个惦记王后的贱男人。”
沧澜山众人听闻妖王要带走剑尊的仙体,自是一阵抗议。
可偏偏满殿所有能说得上话的人无一人反对。
“本座的王后,本座想带去哪里,还用经过尔等同意不成?”王浮风沉睡百年,脾气见涨,谁也不肯放在眼里。
“我师尊何时成了你的王后?”季微星歪头。
“他夺走了我的初血,早就与我结盟,难道还不够明显吗?”王浮风挑眉,“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你们嫉妒也无法,一百年前我就已经是他的人了。”
“咳……”白掌门正坐在大殿旁的靠椅上喝茶,闻言一口茶水呛住。
“傻人有傻福……哈哈,”白掌门摆摆手,笑了笑,“傻人有傻福呐。”
满殿都被王浮风此言震慑住,死寂一片。
妖王就这样带着人走了。
今日是修真历第四千零五年,剑尊于问剑台上仙逝。
无人知晓剑尊与魔尊在问剑台上说了什么话,只知自今日起,三界共同签订和平盟约,休战百年。
……
妖界,妖王宫。
“大王,我们可从未听过非朱雀一族也可涅槃。”
“谁说他不可涅槃?”王浮风从口中吐出一颗赤红的内丹,塞进怀中人苍白的唇里,“本座是妖界的王,主宰妖界一切。”
“我说他可以涅槃,他就一定可以。”
谢情双眸紧闭,脖颈处的莲花印记被内丹彻底烧成赤红之色,就连唇瓣都有了一丝血色。
王浮风蹲下身,将人放在了赤焰池上的一叶小舟上。
“谢情,谢谢你救了我父王的命,我在伏魔塔看见了他。”
他轻声道:“朱雀奉承吉运而生,永世涅槃不灭,今日朱雀赐福于你,愿你……”
他忽而顿住。
他该祝愿谢情什么呢?
金屋早已造成,或许他该祝愿谢情与他血脉共融,吉运共存,同住金屋,恩爱永世不分离。
又或许祝愿谢情为他动情,为他醒来,让其他情敌统统都去死吧!
可话到嘴边,他偏偏想起了沧澜剑。
不论前世今生,谢情曾用这把剑打败过他无数次。
鲜少有人知晓,沧澜剑上刻着的字并非沧澜剑,而是——
王浮风低笑一声,继续道:“千钧遏浪,万壑飞缰。”
……
天机阁。
陆无量捧着手里的浮世镜,一口心头血倏然吐在了镜面上。
他耗尽所有寿元,算了最后一卦。
“阁主……”一旁屏气凝神陪他等待结果的小道童惊呼一声,结结巴巴道,“浮世镜……浮世镜碎了!”
只见镜面在吞噬掉他的心头血后,出现了一条裂纹。
然后这条裂纹瞬间爬满了整个镜面。
陆无量苦笑一声:“看来,还是算不到啊……”
可他的话又戛然而止。
碎裂的镜面上,隐约可看见拼成的八个字。
千钧遏浪,万壑飞缰。
“我算到了……”陆无量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擦去唇边的血,“我算到了!”
“好一个千钧遏浪万壑飞缰!”
修真历四千零六年,天机阁浮世镜已碎,天机阁阁主陆无量解散天机阁,告知三界。
浮世镜下落从此不明。
天机阁自此不复存在,只是沧澜山山脚下多了个一个爱给人算命的年轻道士。
修真历四千一百六十年,无双殿广收天下器修,与沧澜山,长山门,丹云宗并列为四大宗门。
……
谢情是被热醒的。
入眼是滔天赤红的火焰。
他悬在涌动的火焰里,拧眉试图甩开那些烧毁他衣裳的火,却无果。
传闻地狱十八层会以用烈火拷问往生的灵魂。
他违逆天道轮回,竟还能往生么?
谢情神色坦然,赤脚走在这条以火焰铺就的路上。
其实这条路很窄,稍有不慎就会掉进嚣张的火舌里,火焰更是烧得人的五脏六腑连带经脉丹田都在灼痛。
但谢情前世今生走来,早已不知何为痛。
他以为走到尽头等待他的会是牛头马面,判官阎王。
然而不是。
烈焰池旁,只见一只素白如玉的手探出来按在池边微微用力,随即一个人影从池中走回岸上。
他身影单薄,身上衣袍破烂不堪,赤红火焰从衣摆滚落,将鲛绡烧得千疮百孔。
谢情抬眸,并未看见什么地狱恶鬼。
映入眼帘的是三月春景,满树桃花随风飘零,拂过他的面颊。
是阔别已久的人间在亲吻他,欢迎他回来。
身后忽而传来错乱的脚步声。
谢情循声转头,却见那妖王捂着不小心撞到的头,红着眼直勾勾盯着他。
谢情顺着男人灼热的目光垂下眼。
他玉冠早已被火烧干净,衣裳更是无法避体,唯有乌发披散,勉强遮到腰际,露出一截柔韧窄瘦的腰身。
谢情面色骤然一冷,抬手打偏了王浮风的脸。
“你在看什么?”
王浮风舔了舔唇,回过头,一边嗤笑一边脱了外袍裹在那人身上:“这一巴掌,可真有劲儿啊。”
“打人这么疼,看来王后的身子是没什么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