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别说木剑,他连一枚剑穗都不曾有过。
他是沧澜山上唯一一个没有剑穗没有木剑的剑修。
“师尊的储物戒里有很多剑穗,”季微星稳住气息,笑着开口,“都是留着给徒儿的么?”
“不是,”谢情指尖转了转案几上的瓷杯,“是沧澜山诸多前辈死后,遗留下来的剑穗。”
“你既没有,赠你一枚倒也无妨。”
季微星状若不经意问:“那师尊前世也赠过那个人剑穗么?”
“没有,”谢情道。
“为什么?”季微星盯着他。
“乖徒,”谢情放下指尖把玩的瓷杯,瓷杯底座碰到案几,发出一声清脆微冷的声响,“你是在逼问自已的师尊吗?”
“徒儿不敢,”季微星低下头,温顺道,“只是害怕自已哪日不小心犯了前世一样的错,师尊也不愿给我剑穗了。”
“师尊告诉我好不好?”
“……”
谢情并不愿再提及前世那混账的事,阖上眼眸,“退下吧。”
季微星自嘲一笑,转身离开屋子,不情不愿替他关上门。
总有一日,他要让谢情亲口解释一切。
将近子时,谢情终于不再翻看那本没有名字的古籍,起身走到内室。
就在他抬手挥灭烛火的一瞬间,一道熟悉的气息瞬间逼近。
谢情侧身躲开来人甩来的符箓,扭头回望。
“为何放过他?”白宿似笑非笑,指尖魔气缠绕到谢情的手腕上,“谢情,你养了他十六年,真把自已当他阿娘了?”
“我把你当公主捧在手里哄,你不乐意当,跑去给他又当娘又当师尊,日后是不是还要当他的道侣?”
谢情:“……你知道自已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白宿不笑了,魔气凝聚成丝线,将谢情拉进身侧,低头凑近那人耳畔,“但你似乎不知道。”
“你这个徒弟一而再再而三的踩在我的底线上,你这么纵容他,是要抛弃我选择他么?”
“谢情,若我与他只能选一个——
你选谁?”
“……”屋子漆黑一片,两人同时沉默对峙,愈发死寂压抑。
谢情从未想过有一日,挚友与乖徒竟然不能共存。
这个问题,实在不可理喻。
他试着抽回手,没抽动。
偏偏面前的人是白宿,是那个自毁前程,替他背负骂名与血债,从修仙界追随他到魔界的人,他的剑无法真正砍下去。
“谢情公主,”黑暗里,白宿的鼻息擦过他颈侧的莲花印记,嗓音低哑滚过笑意,“你会选我的对么?选我,杀了季微星,好不好?”
谢情偏过脸躲避男人过分炙热的气息,淡声道:“白宿,你在逼我吗?”
“……你看,”静了一瞬,白宿叹道,“每次到了这个时候,你就会耍无赖,仗着我舍不得与你置气。”
谢情闭眼,轻声道:“抱歉,我不能杀他。”
“无妨,”白宿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拒绝,情绪仍旧温和,唇瓣贴在他耳边,“谁让你是谢情呢?谢情永远拥有特权。”
白宿放开了他的手。
等谢情重新用符箓点燃烛火,屋子里的另一个人已无声无息离开,就像从未离开一样。
但手腕上的红痕留下了另一个人的痕迹。
谢情沉默不语,坐在榻边良久。
每一次白宿恶意的唤他公主,总能让他想起尘封在久远过去里的初见。
那年谢情不过十岁年纪,脑袋才到师尊腰间,便整日里板着肉乎乎的脸,不爱说话,就算说话也一板一眼。
恰逢长山门掌门来沧澜山做客,长辈们有事相商,留下与他同龄的白宿眼巴巴坐在他边上,看他挥舞小木剑。
待他练完一个来回,便眨巴眨巴小眼睛对他笑:“你长得这么好看,你是公主吗?”
谢情因为长得太过精致,不止第一次被人认成女孩子。
但这是第一次有人嘲笑他像个公主。
谢情很生气,用小木剑追着人砍了一个时辰,最终抓住不断求饶的白宿,给人套上冰锁链,故作冷酷道:“你再骂我是公主,就让你当小狗。”
白宿哦了一声,抹干净眼泪,乐呵呵指着他:“公主。”
谢情更生气了,决定把人拴在这里狠狠教训一顿。
等师父与长山门掌门回到云顶峰,就看见谢情皱着小脸,手里牵着冰链子,链子另一端套在白宿脖子上。
“小情,你这是做什么?”师父大惊失色,“你怎么能把冰链子套在客人头上?!”
谢情板着脸:“他是我的小狗。”
“胡闹!”师父厉色道,“把链子收了,给客人道歉!”
长山门掌门哈哈大笑,摸出一枚留影石准备录下来,“不用道歉,小孩子之间玩闹很正常。”
师父严肃呵斥:“小情,不准欺负客人。”
谢情鼓起脸,冷冰冰的银眸续起眼泪:“师父说众生平等,为何把客人当做小狗就成了欺负人?师父骗人。”
师父:“……”还挺有理。
“小情,人家是客人,”师父好声好气哄道,“我们得让着客人。”
“可是他先骂我,”谢情银色的眼珠里,泪花啪嗒啪嗒往下掉,“他骂我是公主。”
“我未来可是大剑修,他诅咒我当公主,呜……”谢情终于憋不住高冷的脸蛋,哇哇大哭起来,“我讨厌他,师父帮他不帮我。”
白宿全然不排斥脖子上的冰锁链,十分高兴地走过去,“你哭了,只有公主才哭!”
谢情不哭了,绷着小脸瞪他。
白宿用小手给他擦眼泪,微笑道:“你是剑修大公主!厉害吧?每个剑修大公主身边都有小狗护卫的!”
谢情若有所思片刻,倨傲点头:“我是剑修大公主,封你当小狗大护卫,我可以让你做我的第一个朋友。”
白宿笑着点头,高兴极了,一口亲在谢情脸蛋上:“汪,小狗要舔公主。”
师父:“……”
长山门掌门:“……”
后来谢情修了无情道,对儿时幼稚的过往避而不谈,早已不屑于这种公主与护卫的游戏,也无人敢如此冒犯他。
但白宿仍旧次次见了他,都要故意唤他公主,独自一人守在褪色的过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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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遗憾地通知各位看到这里的读者宝宝们,这是最后一章存稿了。
或许是这本书我确实没有写好,追更的人太少,数据太差书城推荐基本没有了,所以这本书不会再更新了,作者要及时止损想别的办法养活自已了,就让谢情的故事停留在这里吧,很抱歉,宝子们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