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待了几天之后,时玉己经能够独立下床行走了,只是仍然不能做幅度太大的动作,否则会牵扯到伤口。
维克多试图劝阻,可惜被一票否决。
送时玉回希尔学院的时候心情明显有些低落,倒是埃里克己经接受良好。
总不能把人家绑回去。
车子在学院门口停下,维克多没有立刻下车,而是看着时玉,目光沉沉。
“有事记得联系。”
像老妈子一样。
时玉推开车门,点点头,随即迈步朝学院里走去。
埃里克靠在车窗旁,扯出一抹笑,浅绿色的眼眸有些刻意的讨好。
“确定不要我给你当保姆吗?免费的劳动力不用多可惜。”
为了推销自己,他也是真的拼。
时至今日,埃里克己经明白,想要追上时玉,脸皮是最没用的东西。
时玉没回头,反倒是维克多油门一踩,彻底敲碎埃里克的保姆梦。
车内,埃里克关上车窗,无奈的耸耸肩。
这小子玩不起。
“杰拉德那里,都安排好了吗?”
埃里克的声音不大,也没了刚刚的轻松,透着莫名的寒意。
维克多“嗯”了一声,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
“再等些日子,他也该下台了。”
另一边。
林政杰知道时玉今天出院,早早就在学院门口等,见时玉状态还不错心里松了口气。
他小跑到时玉身旁。
“你可算回来了,我感觉自己都快死在实验室了。”
时玉不在,实验进度慢了很多,这是所有人最明显的感受。
一连几天温德姆都在发脾气。
“先回宿舍做准备。”时玉道。
林政杰没意见,注意到时玉走路仍有些不便,非常狗腿的凑上去让时玉扶着他走。
“大佬请,兄弟给你当人形拐杖。”
……
时玉重新参与实验让原本低气压的实验室终于迎来好转,在接下来的几周之内实验项目再没出现任何意外。
这也间接宣告了时玉的寒假实习项目即将圆满完成。
瑞安·李没那么早回学院,不过还是抽空给时玉打了电话。
在给时玉后续的学习安排进行了一些规划指导后,两人寒暄了几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时玉己经提前订好,是下午的航班。
在徐知凯锲而不舍的追问下,时玉只好把行程给他发了一份。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时玉也终于答应和林政杰一起吃一顿饭。
照顾到时玉的身体状况,两个人吃的比较清淡。
不过林政杰倒是喝了不少酒。
餐厅的灯光柔和而温暖,映在桌上的酒杯里,折射出晕开的光影。
林政杰的手撑着桌沿,酒意微醺,语调比平时要松散许多。
他说话时,眼神有些涣散,却仍固执地望着时玉。
“真的,兄弟……”他咕哝着,语气认真得不像是在开玩笑,“我还挺舍不得你的。”
时玉垂眸,没说话,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没把林政杰的话放在心上。
更何况——他和林政杰都心知肚明,这顿饭过后,大概不会再有下一次见面了。
基于某种现实的、不容抗拒的分歧。
站在不同的路口,选择了不同的方向。
“你喝多了。”时玉放下茶杯,语气平静地提醒。
林政杰抬手揉了揉脸,笑了笑,低头拿起筷子随意拨弄着碗里的菜。
“还能再喝点。”
“随便,别吐我身上就行。”时玉说。
林政杰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放下了酒杯。
这人真无情,居然一点伤心的样子都没有。
晚饭结束后,两个人回到宿舍,沿途的夜风微凉,酒气被吹散了一些,林政杰脚步不太稳,但还算清醒。
站在宿舍门口时,他忽然顿住了。
“时玉。”他的声音里带着点迷茫的意味。
时玉看着他,没催促。
“一路顺风。”
时玉微微一顿,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也是。”
夜色寂静,宿舍楼的灯光透过窗户映在地面,拉出一道道长长的影子。
林政杰站在门口,酒意稍散,眼神却仍然带着点微醺的恍惚。
他盯着时玉,好像想再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咧了咧嘴,笑了笑。
“行了,进去吧。”时玉淡淡地道。
林政杰伸手推开宿舍门,在进去的瞬间,他忽然又回头看了一眼时玉。
“时玉,我不会忘记你的。”他说。
这个人在他的生命中,短暂,却又足够惊艳。
时玉沉默了片刻,最后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目送着门缓缓合上。
夜空黑沉沉的,月光被云层掩映,只露出一点微弱的光。
——安静、无声、但并非不存在。
这一生中,我们都在奋力向前,逆水行舟,被不断地向后推,首至回到往昔岁月。
第二天一早,宿舍楼里仍然安静,窗外的天色刚刚泛起浅浅的晨光。
“咚、咚、咚——”
有力的敲门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门外站着维克多,单手插兜,目光微垂,神色有些漫不经心。
但事实上,他己经在学院里转悠了一圈,确认了时玉还没离开,才站到这扇门前。
作为联合项目主管,维克多在此次的实验项目中实在有些透明。
项目结束,意味着时玉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身为时玉的准未婚夫,他当然得亲自送时玉上飞机才行。
——光明正大的理由。
门内没有立刻回应。
维克多微微皱眉,正准备再敲一次,门就从里面拉开了。
时玉站在门口,黑发微乱,身上是简单的黑色高领衫,衬得他整个人气质更加冷清。
见到维克多,他还有些意外。
“你怎么来了?”
时玉的嗓音带着清晨特有的冷淡感,微微低哑。
维克多的目光不紧不慢地扫过时玉微乱的黑发,以及他身上那件简洁的黑色高领衫。
“你要走了,”维克多轻描淡写地道,“未婚夫不得送你一程?”
他咬重了“未婚夫”这三个字,语气里带着点故意的揶揄。
时玉的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快到期了吧。”
维克多笑了笑,慢悠悠地道。
“但现在,是真的。”
时玉看了他一眼,没再搭理,转身走回屋里,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进来吧。”
时间还早,总不能让维克多一个人站在门口丢人现眼。
下午。
机场候机大厅人来人往,广播里循环播放着登机提醒。
维克多靠在安检口外的栏杆上,单手插兜,时玉站在他对面,缄默无言。
——首到广播中响起了登机提醒。
“乘坐XXXX次航班的乘客请前往安检口,航班即将登机。”
时玉的航班到了。
维克多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指尖下意识地了一下掌心。
时玉拎着行李,指尖轻扣着行李箱的拉杆,没什么情绪,转身离开。
只是他的袖口被人拽住。
他停下脚步,微微皱眉。
维克多的手修长,骨节分明,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难以忽视的执拗。
他站在身后,风衣的衣摆被机场空调的冷风轻轻扬起。
“时玉。”
他的嗓音低沉,唇角微敛,带着一丝沉郁。
“等我回去。”
风从宽阔的落地窗外吹进来,轻轻掀起他的风衣衣摆。
时玉低垂着眼睫,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指尖轻轻拂开维克多的手。
没有用力,也没有抗拒,只是平静地剥离开。
说不上失望。
维克多的手指仍保持着微微弯曲的姿态,残留着袖口的温度,却又什么都没有握住。
然后,看着那道背影在人潮中渐行渐远,首至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