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府的议事厅内，青铜炭盆里的炭火奄奄一息，牛油巨烛的光晕被严寒压缩在方寸之间。姜睿盯着案头的《临城粮册》，指节无意识地叩击着泛黄的纸页，每一下都像是敲在自己肋骨上。
"王爷，" 知府严厉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他捧着一本比脸还大的账册，"西市米价己涨到三十两一石，比去年同期高出五倍。更糟的是..." 他喉结滚动，"城北粥棚今日只熬了三锅粥，就有七人因争抢被踩断肋骨。"
姜睿的手指骤然捏紧账册边缘："库里的粟米还能撑多久？"
"满打满算，二十七天。" 严厉翻开账册，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数字，"但这是按每日每人西两计算。若按战时配给..." 他声音低下去，"顶多撑半月。"
议事厅陷入死寂。窗外的风雪突然加大，将窗纸拍得哗哗作响。姜睿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王府外影影绰绰的灯笼 —— 那些本该挂在百姓屋檐下的灯笼，如今都成了临时粥棚的标记。
"赵地送来的火绒草..." 姜睿转身时，衣摆扫过墙上的《临城防务图》，"能否匀出一部分给百姓？"
"王爷，" 严厉的声音带着哀求，"赵王支援的火绒草本就不足百束，三百精锐每人配三支，如今只剩下十二束。这东西生于火山岩缝，全天下唯有赵地太行山脉能采摘。"
姜睿沉默片刻，突然提高声音："传陈烈！"
片刻后，陈烈裹着一身风雪闯入厅内，铠甲上的冰碴子簌簌而落："王爷有何吩咐？"
"你率三百精锐，明日起进山狩猎。" 姜睿沉声道，"不管是野兔、山鸡，还是狼虫虎豹，能抓多少算多少。把军中的棉甲拆了，给猎户们做防风斗篷。"
陈烈抱拳行礼："末将遵命！"
严厉却插话道："王爷三思！如今山林被积雪覆盖，野兽大多冬眠，狩猎能有多少收获？再说棉甲..."
"总比坐以待毙强！" 姜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让弟兄们把牛皮盾内侧蒙上兽皮，既能御寒又不耽误作战。严知府，你还记得城西的老温泉吗？"
严厉一愣："三十年前开采的那处地热？但泉眼早被淤泥堵塞..."
"派人疏通。" 姜睿打断他，"临城百姓家里的土炕，都改成地热管道。把王府的青铜锅炉抬出来，烧煮驱寒的草药汤 —— 就用去年缴获的哥布林熊皮当燃料。"
严厉眼睛一亮："下官这就去办！另外... 城南的老窖藏着些酒糟，掺上麦麸能做代粮饼。"
姜睿点头："明日起，所有武者轮流看守粥棚。陈百夫长，你挑二十个嗓门大的兄弟，去城墙上宣讲《御寒十六诀》—— 把咱们练的吐纳术简化，教百姓怎么抱团取暖、怎么用雪搓手防冻疮。"
"末将明白！" 陈烈捶胸行礼，铁甲上的冰碴子簌簌而落，"弟兄们早把棉袄里的棉絮抽出来，给城外的难民裹伤口了。"
严厉翻开新的账册："王爷，下官统计过，城中还有三百张未硝制的兽皮、二十车松木。若把文庙的匾额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