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厉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姜睿己经大步走向衣架,扯下玄色狐裘披在肩上。狐裘领口的金线绣着镇南王府的冰龙纹,此刻却被他随手系在腰间,露出里面磨旧的牛皮软甲 —— 那是他祖父的遗物,也是镇南王世世传承的象征。
"备马。" 姜睿转身时,目光扫过陈烈和严厉,"你们留一人守府,一人随我去城西棚户区。"
陈烈立刻跨前一步:"末将护驾!" 他摸了摸腰间的斩马刀,刀鞘上缠着从哥布林雪橇上扯下的熊皮,"弟兄们刚在城门口发现三具冻毙的流民,怀里还抱着没吃完的草根饼。"
雪粒子打在青石板上沙沙作响,三匹战马踏碎冰壳前行。姜睿特意选了匹杂毛老马,马鞍上捆着半袋麦麸 —— 这是他能腾出来的全部 "慰问品"。行至西街巷口,忽见一个孩童趴在结冰的井台上,舌尖冻在井沿上拔不下来。
"别动!" 姜睿翻身下马,解下皮手套按在孩童嘴上。体温融化冰层的瞬间,孩子 "哇" 地哭出声,露出冻得发紫的嘴唇。
孩子母亲从破毡棚里冲出来,看见姜睿的服饰,慌忙跪下:"王爷恕罪!狗剩实在渴极了......"
姜睿扶起妇人,看见她怀里抱着个襁褓,襁褓里的婴儿正在无声地抽搐。
他伸手探了探婴儿额头,烫得惊人:"陈百夫长,把你的护心镜摘下来,裹上棉布给孩子焐脚。严知府,派人去把温泉巷的草药汤送来,再找个会接生的稳婆。"
妇人盯着姜睿腰间的狐裘,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王爷,这是俺们猎户攒的熊胆粉,能治冻伤......"
"留着给孩子吧。" 姜睿把麦麸塞进她手里,转身时看见巷子深处,几个老人正围着一堆焦黑的木屑取暖,木屑堆里埋着半截冻硬的酒糟饼。
他喉头滚动,突然解下狐裘盖在老人膝头,自己只穿着单衣踏入风雪。
城西的老温泉正在热火朝天地施工,二十名武僧光着膀子凿冰,汗水在零下三十度的空气里凝成冰碴。
为首的慧明禅师看见姜睿,双手合十:"王爷,泉眼己通到第七户人家,只是这管道......" 他踢了踢地上冻裂的竹筒,"普通竹木撑不过三天。"
姜睿蹲下身,摸着竹筒内壁的冰棱:"把哥布林的骨刀熔了,打成铁皮裹在竹筒外。" 他抬头望向正在搬运兽皮的霹雳门弟子,"再让百姓把棉裤里的芦花抽出来,塞在管道缝隙里。"
忽然,远处传来嘈杂声。十几个百姓抬着具冻僵的尸体走来,死者手里还攥着根磨断的绳索 —— 那是试图爬上山崖采摘松果的猎户。姜睿默默摘下头盔,对着尸体鞠躬,听见人群中有人低声说:"张大哥临走前说,要是回不来,就让咱们跟着王爷,准能熬过这个冬天。"
行至城西南角,姜睿看见一堵断墙下蜷着个老妇人,怀里抱着个陶罐。陈烈刚要上前驱赶,姜睿却摆手示意安静。
老妇人用冻僵的手指抠着陶罐里的冰碴,突然哼起小调:"临城的雪啊白洋洋,镇南的王爷守城墙,熬得过山神熬得过狼,熬不过......" 她抬头看见姜睿,歌声戛然而止。
"老人家,罐子里是什么?" 姜睿蹲在她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