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游牧人特意燃起篝火，煮了一大锅羊骨头汤来招待救命恩人。
谢枕云很聪明，不过几日已能听懂只言片语，便朝他们打听江絮的情况。
江絮在隔壁的部落里，离这里不远，是这一带出名的教书先生，许多部落的小孩都喜欢去听他上课。
所以若有什么大事，应能打听到。
“江先生的外祖去世，中原讲究魂归故里，昨日夜里便带着尸身南下了，他得在七日之内将祖父的身体葬在陆离江经过的地方。”
谢枕云点头，“原来如此。”
“奴才以为……小公子会很伤心，”男人坐在他左手边，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正低头剔去里面的骨头，“但现在看起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话落，他将剔干净骨头与残渣的羊肉汤递给谢枕云。
“你不喝吗？”谢枕云无辜歪头，对他的问题置之不理。
男人懒洋洋道：“小公子先喝。”
果不其然，谢枕云喝了三口便饱了，皱着眉头将剩下的汤递到他面前，起身去和游牧的姑娘们跳起了舞，丢下一句：“赏你了。”
男人习以为常结果，一口饮了个干净，意犹未尽舔舔唇。
他盯着人群中人比花娇的小公子，像只饥饿的野狗盯着觊觎已久的猎物。
待篝火燃尽，玩累了的小公子便往他怀里一缩，声音含着困意，“抱我去睡觉。”
“小公子今日不洗漱了？”男人抱着人起身。
“废话，先伺候我沐浴再睡，”谢枕云拧起细眉，头也不抬，很快便感觉自已被剥了衣衫，浸泡在热气升腾的热水里。
他很爱干净，即便是在塞北，也日日都要沐浴更衣。
在塞北这样干净的水很难得，但他的奴隶每次都能替他找到，让他得以舒服地享受沐浴。
“轻点，”大腿处的力道突然重了，谢枕云掀起眼皮，瞪了男人一眼。
男人喉结滚过，哑声道：“知道了。”
谢枕云继续合上眼，无知无觉在热气里睡着了，模模糊糊感觉自已被抱上了床榻，耳边传来意乱情迷的呼吸声。
似乎有人念着他的名字念到深夜，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耳边，一次又一次。
……
他在塞北游玩了半个月后，谢府小公子失踪的消息早已传到边境军营。
于是今日一早起身，谢枕云便瞧见床榻边坐着的谢凌云。
“兄长……”
谢凌云目光温和，瞧不出丝毫怒气，“醒了？”
“枕云，半个月也该玩够了，家里人都很担心你。”
“担心我？可是我有手有脚有人保护，前几日还赶跑了游宼，有什么可担心的？”谢枕云锁在被子里，扭过头去，“什么都要管我，我不回去。”
“我一点也不想看到他们，他们只知道念叨着让我读书，哄着我骗我去当伴读！”
谢凌云叹了口气，“他们不会再念叨你了。我已写了家书送回去，谁都不准再提伴读的事，日后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只是近日塞北里外都不安宁，太危险了。”
“枕云，回去吧，算兄长求你行不行？”
“难道枕云连兄长也讨厌了么？”
谢枕云慢吞吞转过身，“我不讨厌你。”
谢凌云面色缓和，“起来吧，兄长替你束发，在营地休整一日，明日送你回京。”
“哦，”谢枕云起身，被他伺候着穿好衣裳，刚坐在铜镜旁，端着热水的奴隶就从外头走进来。
再瞧见谢凌云时，顿了顿。
“我竟不知，祭酒大人的爱徒何时与舍弟走得如此亲近，甘愿以奴隶的身份都要留在他身边，”谢凌云淡淡道。
终于被人拆穿身份，萧风望丝毫不慌，走过来放下水盆，“小公子是个可爱的人物，奴隶什么的，不过是个名头罢了。”
“重要的是，小公子这一路都很开心。”
“枕云，他说的是真的么？”谢凌云垂眸望向镜子里的人。
谢枕云：“……”
谢枕云扭头瞪了萧风望一眼。
“看来枕云早就猜到他的身份了，”谢凌云扫过男人脖子上坦然露出来的烙印，眼底闪过厌恶，“国子监武院的学生，个个记仇得狠，枕云就不怕他记恨报复么？”
“我才不怕，我可是给他喂了毒药的！”谢枕云抿唇道。
萧风望点头，“小公子喂我吃的粽子糖，的确味道极好。”
谢凌云额前青筋狂跳，险些捏碎手里的梳子。
他就知道，他不在的时候，国子监那群人头猪脑的臭男人个个都惦记他的弟弟。
什么奴隶，怕是早就蓄谋着想要混进谢府了吧？
他绝不会同意萧风望这个来历不明的庶民登堂入室。
“枕云若是缺奴隶，明日我自挑选几个听话的陪你一块回京，”谢凌云低声哄道，“兄长挑的，总比某些来历不明的人要好。”
“我不要奴隶了，”谢枕云摇头。
本来当初挑了这么一个也只是一时兴起。
现在都几个月了，早就玩腻了。
“兄长，你越来越唠叨了，”他嘀咕道，“和娘一样唠叨。”
谢凌云颇为无奈，没再说话。
次日，谢枕云启程回京，赶在秋狩前抵达上云京。
既然萧风望的身份大白，他也懒得再和对方玩奴隶与主人的戏码，只是恶狠狠警告男人，不准把脖子上的烙印露出来。
“放心，只给你看，不给旁人看，”萧风望挑眉，“我很洁身自好。”
谢枕云把人赶下了马车。
在府里休整三日后便又去国子监上学了。
毕竟玩够了，自然有心思读书了。
“小公子，你听说了么？”陈恒之凑过来，“昨日骁翎卫入伍考核，隔壁武院就进了那萧风望一个人，你说什么样的人摆着正经的京郊大营不去，要去骁翎卫那种地方？”
“听说他一个人，徒手把诏狱里那头用来行刑的老虎给撕了，啧啧，鲜血溅到考核官的脸上，险些把人吓晕过去。”
“若是小公子日后瞧见了他，可得千万绕着走，这种粗鲁的疯狗，会把你吓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