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栗州的习俗，像成亲寿宴一类的宴席都是晚上举办，从早上开始，前来拜访的宾客络绎不绝，李泱一大早就去夜熠的小书房躲清净，一来能避开前来拜见的人，二来逃避夏满关于成亲的问题。
另一边睡醒的夏满在屋里没看见李泱，自已老老实实穿好衣服去找夜颂。
这几天夜熠没空管她，夜颂反倒自觉起来，早早地起床练剑，用早膳的功夫不忘记翻两页机关图鉴。
今天天气格外好，隔花楼每座主楼都种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据传曾有凤凰居住。眼下的时节，梧桐树的叶子已然发黄，但丝毫不影响其宏伟美丽。
“诶小满。我告诉你个秘密。”夜颂掌心贴着光滑的树皮，“隔花楼的结界，其实是凤凰。”
原本趴在石桌上的夏满立刻坐起来，惊讶地问：“凤凰不是早就跟着祖师一起在天火降世的时候消散了吗？”
“我阿姐说，祖师给我们留了一只，但是我从没见过，我母亲在世时也很少提起过。”夜颂仰头，看着梧桐叶缓缓飘落，“也许等我做了宗主，阿姐就会告诉我。”
想到这里，她皱着眉挠挠额头。
夏满歪头，问：“你不想做宗主？”
夜颂点头：“我太笨了，不懂权谋，不会看人，甚至连家传的明烛双剑都用不好，阿姐什么都会，我不懂为什么她非要培养我要做少宗主，她还那么年轻，完全可以在养一个孩子，干嘛非要选我？”
“再养一个？”夏满疑惑。
“是啊，我和阿姐都是母亲捡的。”
夏满站起来走近她，学着李泱安慰人的动作拍拍她的头：“或许你该去问问夜宗主。”
夜颂拉下她的手，低声说一句再说吧。
晚上，隔花楼关了结界。夜熠带着夜颂在主楼观星台点燃烟火，漆黑的夜空顿时被照亮，恍如白昼。
夏满看着各式各样的烟花惊呼，李泱的视线却在她身上。
最前面的夜熠抬头望天，烟火映照在她年轻的脸庞。夜颂伸手，像小时候那样握住姐姐垂在身侧的手。
夜熠短暂的怔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回握住。
后面的夏满探头探脑，被李泱摁着。
最后面的百里冬宜和父亲站在一起，看着夏满的背影，若有所思。
寿宴能玩出什么花样，无非就是吃吃饭喝喝酒，变着花样说些恭维的话。
百里冬宜同他父亲坐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密谋什么，眼神偶尔飘向夏满。
向来深居简出的李泱好不容易露了面，止不住的人上前搭话。夏满长明和夜颂坐一桌，无人叨扰，吃吃喝喝也算自在。
宴席结束，隔花楼给宾客安排了足够的房间，众人纷纷散去。
夜黑透了，李泱惦记着贪杯的夏满，正往小院走，被百里家主叫住，百里冬宜跟在他身后。
“何事？”李泱掩着不耐烦问，自从有了小满，她真觉得自已脾气好了不少。
眼下大厅一空，夜熠看着百里家主有话讲，恰好下人讲夜颂喝醉了，把大厅留给他们走了。
眼见着没了人，百里家主也不铺垫，单刀直取：“大人，犬子想求取您身边的那位小侍女。”
李泱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侍女是小满。
还没来得及张口拒绝，百里冬宜噗通跪下，义正言辞地讲：“大人，我不会嫌弃小满是妖的，我会对她好的，望您成全。”
李泱气急反笑:“你从哪里看出小满是我的侍女？谁给你的胆子说出这句话？”
百里冬宜支支吾吾，一直保持跪的姿势不敢站起。
“我会对小满好的，请您将她嫁给我吧。”百里冬宜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李泱强忍召出挽星剑一剑劈死这厮的冲动，咬着牙说：“轮得着你对她好？滚蛋。”
百里冬宜还想在说些什么，李泱袖子一甩，大步流星走了。
剩下百里冬宜和他爹面面相觑。
——
夜熠已经没有进过夜颂的房间，妹妹好像一瞬间就长大了，明明前一天还是个只会跟在她身后姐姐长姐姐短喊来喊去的小孩，现在已经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推开门，夜颂四仰八叉躺在地上。
好吧，夜熠叹气，也许妹妹还没有完全变成大姑娘。
弟子把热水和醒酒汤端进来，退出去紧紧关上门。
夜熠把她扶起来放在床上，捏着湿帕子擦了脸和手。
“阿姐……”夜颂突然眯着眼看她。
“怎么了？”夜熠声音久违的温和。
“对不起……”她声音带着哭腔，“那些功课太难了……我学不会，对不起。”
夜熠看着泪流满面的妹妹，一瞬间手足无措。
她一直很忙，母亲在三界还没太平的时候就死了，她十几岁就做了宗主，隔花楼一堆烂摊子等着她来收拾，还有那个秘密。肩上的重担压得她喘不过气，对于妹妹，她照顾得不算到位。
“别哭了。”夜熠干巴巴的安慰。
“我没怪你，你还小慢慢学，”她用手背给夜颂擦眼泪，“实在学不会就算了。”
夜颂还在哭，泪眼朦胧地抽噎：“你为什么非要我做宗主？你都那么厉害了……我不想做宗主。”
“我也不希望，你做宗主的那一天这么快到来。”夜熠语气低沉。
隔花楼的传统，宗主非死不换。
——
另一边李泱怒气冲冲回到小院，推开门看见歪倒在床上的夏满红着脸醉醺醺地喊她名字，一瞬间什么怒气都没有了。
都是百里家那个傻儿子的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什么身份还敢来肖想小满？
她正想着，夏满开始耍酒疯了。
“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成亲？”她质问。
李泱顿时头疼，这一茬算是过不去了。
“你说啊，我生气了。”夏满跺跺脚。
“你生什么气？”李泱接过夜熠派人送来醒酒汤，坐在床边轻吹，“小脑瓜里天天在想什么？”
“我就要你和我成亲！”夏满把床捶地邦邦响。
李泱立刻放下碗，攥住她的手腕一看，的手一片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