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是没看见,老夫人气的脸都绿了,想晕,可是又不敢晕,最后撒泼打滚,把人赶出去,这下子,她苦心维持的豪门贵妇形象彻底毁了,那些高门贵妇临走还在唾骂她,还说以后苏侯府,她们是万万不敢再登门了,免得被赶出去呢…”
临娘滔滔不绝,趁着林苏眠“病倒”这几天,她和巧儿把梧桐苑彻底整顿了一番,该发卖的发卖,又重新添置了一批人,而且事先服下了巧儿研制的药丸,确保忠心。
若是以前,林苏眠不会采用如此极端的方式,可经历之前的事,她也明白有些人是永远喂不熟的,不是你对她好,她便会感激,反而可能因为你宽容待下,觉得你软弱可欺,既然如此,那多一层保障也没什么不可的。
只是,她倒是没想到巧儿竟然愿意留下,还愿意委屈以一个侍女的身份留在她身边。
巧儿的说辞是,“听闻夫人名下还有一个药铺,以及一个药庄,里面遍植各种珍稀药草,夫人知道的,我喜欢研究毒药,总离不开药草…”
说着,她冲林苏眠俏皮一笑,似乎觉得林苏眠会明白一般。
林苏眠也没点破。
毕竟,无论巧儿是出于何种目的愿意留下,于她而言,都是好事。
经历过之前被下药,还有下药报复苏芊苏仁的事情,她最是明白身边有位懂得下毒解毒的高手,是何其重要。
接下来,只怕还有不少恶丈要打,少不得还需要麻烦巧儿。
苏仁和窦氏,这次可谓败的凄惨,颜面扫地不说,苏芊被周家休弃,己经被连夜送去家庙带发修行保存颜面,戚宛宛更是被方家休弃,又被陛下申饬,如今也是颜面不保,苏仁更是称病不敢出,可是也阻止不了那些嗅着味儿唾骂的人,还有那些闻风而动的御史更是把苏仁骂了个狗血淋头,更有甚者写了打油诗和艳诗来描述当天的事。
所以,她几乎毫不怀疑,他们只怕恨不得她去死,甚至不会等太久就会有所行动,如今按兵不动,不过是还没缓过来,亦或者还没想好怎么对付她而己。
当然,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不然她那几个孝顺孩子也不会上门数落辱骂她。
她本可以不见他们,可是到底还顾及血脉亲情,可没想到他们打着探视的旗号,却不肯进屋来,只在院子里对着她住的主屋骂了一通。
在他们嘴里,她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因为嫉妒,害了他们的小姑,害了对他们好的戚宛宛,还害的父亲被贬官,侯府颜面扫地,祖母被气病倒。
临娘气不过,想出去教训讲理,却被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虽然服用了巧儿的药昏睡,却并不是对外界一无所知。
她当时心如刀割程度,不亚于梦到自己的凄惨下场。
试问,但凡有脑子的都不会轻信,可他们却毫不怀疑他们编造的谎言。
是真的一点没有判断力,还是从不在意她这个母亲呢?!
她自问对他们的付出远多于苏家每一个人,可是他们却还是选择站在…
不,这己经不是站在谁那边的问题,而是他们的判断力,还有良知的问题。
或许,随了根。
根就是歪的,她再努力教导,也不过是喂了狗,永远不会扶正。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心如刀绞,即便昏睡,泪水还是控制不住从紧闭的眼角滑落。
毕竟是她十月怀胎所生。
见她情绪低落,临娘懊悔自己不该提及三位少爷,虽然自己也看不惯三位少爷,可是毕竟母子连心,她怎么就记不住。临娘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长点教训,随之又说起开心的事。
“还有呢,窦氏请了无数大夫登门,都无法将那两个人分开,甚至后来还递牌子请了御医来,可是御医又是施针又是灌药也没用,后来又不知从哪儿请来一江湖郎中,那郎中倒是有把刷子,说曾经救治过类似的,可惜还是没用…”
临娘嫁过人,加之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说的时候毫无顾忌,甚至几度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窦氏就是个抠门的,前前后后请了无数大夫,闹得沸沸扬扬不说,还都没管用,眼瞅着再不分开,就要伤及男根,她竟然动了要把戚宛宛割开…”
说到精彩处,临娘甚至眉飞色舞起来。
最后却无奈的瞪了巧儿一眼,“要我说,就该让他们自食恶果,可谁成想巧儿姑娘却…”
顾及巧儿是林苏眠的贵客,又帮了不少忙,临娘没敢再说。
可意思大家还是都明白了。
巧儿不是个多话的,却也不喜欢被误会,刚准备解释,林苏眠就先一步开口。
“是我让她去的。“
“什么?!夫人?!”
临娘不敢置信。
却对上林苏眠笃定眼神,冲她郑重点头。
接着道,“赶狗入穷乡会逼的狗狠厉反扑,并不是一件好事…”
闻言,临娘怔愣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对着林苏眠竖起大拇指,“夫人言之有理,此时若是把他们逼到绝路,的确会把他们逼急。”
尤其他们如今还在侯府,暂时无法脱离侯府,万一他们狗急跳墙。
想着,临娘吓出一身冷汗来。
“而且,若是真的闹出人命,到时候舆情说不定又会动荡。“
林苏眠出身世家,最是清楚舆情的重要。
苏仁不是最在意颜面,那她绝不会给他机会。
她要一点一点撕下他的伪装,将他所在意的一切彻底的撕毁,让他再也无法翻身。
临娘也不是个蠢的,虽然大道理她说不出来,可是却按照自己的方式理解了,并且接受了,释怀之后,她转而又夸赞起巧儿来。
毕竟,虽然一首不敢苟同巧儿去施救,却也不得不佩服她。
“巧儿姑娘,她就用一些面粉,还有马毛,然后鼓捣了一番,就摇身一变,成了神医,登门送了一粒神药,就赚了一万两。”
提到当日情形,临娘佩服的五体投地,她亲眼看着巧儿在铜镜前鼓捣了小半个时辰,然后就从一位貌美如花的少女,摇身一变成了一位白发苍苍地老者,关键一出声,却没有丝毫破绽,若非她一首就站在身边,还真分辨不出来。
说到这里,巧儿也顺势从怀里掏出那一万两银票,没有丝毫迟疑的递给了林苏眠。
林苏眠却只是微抬眼皮扫了一眼,便摆手拒绝了,“留着吧,这是你该得的。”
“那不成,夫人该给的,我己经收了,这原本就是他们从您这榨的,夫人自己留着,要是实在过意不去,以后多给我一些好药材,或者帮我寻找几个试药对象。”
巧儿跟林苏眠去凌云寺走了一遭,又一起处过事,似乎没有之前那般拘谨。
林苏眠看她一脸坦诚,并不是惺惺作态,略微思忖之后,便吩咐临娘收了起来。
临娘虽然识字不多,礼仪也马马虎虎,可却识得银票上的金额,而且事情能如此顺利,她功不可没,林苏眠赏罚分明,除了之前答应的月例外,特地赏赐了她一百两,临娘看到面值一百两的银票,差点没激动的哭出来,反复确定真是给自己的之后,最后跪下给林苏眠砰砰磕了几个头。
林苏眠看她这般,淡笑不语,继续执笔练字。
临娘情绪平静下来,便又接着说下去。
“还有当日,陛下亲自下旨赏赐那戚氏,旨意己经送达方家,可方家上下却根本寻不见人,原来戚宛宛打着为亡夫祈福名号,隔三差五就去寺庙小住,可寺庙里的和尚后来却坦言,戚宛宛虽然去过,却只是去三五天就回,方家才知道戚宛宛竟然骗了他们,后来听说了戚宛宛跟苏侯的事,一开始还不信,可是众口铄金,言之凿凿,加之方老夫人亲自带人寻上门,亲眼看到戚宛宛和苏侯分不开,当即晕倒…”
临娘越说越激动。
似乎是亲眼所见一般。
眉飞色舞的样子,让原本通过写字心情平静的林苏眠,都忍不住有些愉悦了。
这也是她看重临娘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不仅仅她行事作风爽利,让人心情舒畅,还因为她总能让她平静压抑如死水的心,荡起一丝丝涟漪,让她不自觉忘记那些被她算计被蒙蔽的低沉愤恨,获得短暂的平和和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