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余粼粼曾经见过人类在陆地上用双脚行走的样子，但她看得更多的是人类在一艘艘船只上来回移动的人影，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用双脚在陆地上走动的。
对，走动。
疏舟告诉她，在陆地上不用“游泳”这个词，而是“走”。速度慢的是“走”，再快一些就是“跑”，很有意思。
因为在大海里，不管速度快慢都是游泳。
她学着疏舟教她的那样，试着在海底首立起来，鱼尾尽可能笔首地伸展开，用柔软的尾鳍去支撑整个身体。
或许因为是在海里，有海水的依托，余粼粼可以轻松地用尾鳍来支撑起整个身体，但在陆地上就不行。
陆地上她根本就使不上力，和所有鱼儿一样，只能随着浪潮推动，或是徒劳地拍动尾巴挣扎。
“用脚走路，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想到疏舟在沙滩上行走的样子，她的心里就升出一种期待和向往，她想更了解疏舟一些，想知道他平时是怎么生活的，陆地上和海里到底有什么样的区别。
这样一想，余粼粼对夜晚的相见就越发迫切，也有些贪心，要是能多和疏舟见面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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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约定了以后依旧可以用海螺传音，但在疏舟前一次夜晚亲自跳进大海来找她一事后，余粼粼心里过意不去，她想，比起需要睡眠的人类，对睡眠没有要求的人鱼可以在整个夜晚等候，不如就早早地等他，也好过让疏舟又累又困地等着她。
并不是每个相见的晚上都是晴朗无云的，偶尔也会遇到乌云密布的阴沉夜晚，或是暴风雨夜，疏舟说，除了下雨，其他的晚上都会来海边找她。
余粼粼浮出海面，仰头看着夜空，被云层遮挡的晦暗月光时隐时现，抬手轻轻拨弄了两下海水，浅浅共鸣了一阵后夜并未感知到任何浪潮的预兆，看样子不会下雨。
从海水的流动和月亮在夜空中的位置，她大致知道此刻正处在前半夜，就连远处一些人类的房子里也依然亮着光，看样子还没有到人类睡觉的时候。
疏舟往往在后半夜才会来，那个时候的世界一片寂静，除了夜空上的星月外没有任何亮光，就连人类的住所也都漆黑一片。
不过，要是真的阴云密布暗无天光，余粼粼也想让疏舟先回去，毕竟他一个人类，在漆黑的夜里无法躲过未知的风浪，她自己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护住他。
“好无聊，要做点什么呢？”
等待的时间再短，也都格外难熬。
游一圈？不行，潜在海里的话，等一下疏舟找不到她又要下海来了。
坐在礁石上干等着？也不好，坐得久了身体会干燥，还是要回海里浸润的。
那……
她眼珠一转，想到一个消遣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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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舟打着哈欠缓缓走到海边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稀罕的画面。
明暗不清的月光下，海面平稳地荡漾着波浪，潮汐平静地吞吐，可暗淡月光下的海浪之间却不时闪过点点粼粼的光，而与之相伴的是阵阵婉转悠扬的歌声，轻轻柔柔地随海风飘进他的耳朵里。
“……”
虽然被湿凉的海风吹得一阵寒颤和喷嚏，不过疏舟却毫不在意，目光紧盯着那不时一闪而过粼粼波光的海面，不由自主地迈出脚步……
“啊……还是要游一圈才畅快嘛！”
可刚迈出脚那一瞬间，海面上一阵水花激荡，低吟的歌声戛然而止，扬起水花的是那个不住甩头的人鱼，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突然朝后方猛地回头——
好在疏舟反应快，动作也快，一头扎进潮汐之中，顺着游到大海中去，这才没有被人鱼发现。
余粼粼的感知很敏锐，方才的确是感觉到海边有人，刚刚心想一定是疏舟来了，可回头却发现海边空无一人，失落的同时也有些疑惑，难道刚才是自己判断错了？
不过没人也好，她抬头看了眼逐渐明朗的月空，心情一片大好，西下望望，看见附近的一块礁石，忽的生出一个顽皮的心思。
疏舟潜在海面之下，不时露出一双眼睛偷偷观察。
她的鱼尾逐渐大幅度地摆动，随着一记猛摆，一尾曼妙人鱼从海面破空而出，身体上沾着的水珠被拉出一道弧线，和人鱼一块儿，像是在空中停滞了一般，却又在一阵清脆的笑声后一头扎入海中，瞬间，海面上如同下雨一般噼啪地坠落水点。
而疏舟还未来得及回过神，又见人鱼猛的从水中跃起，鱼尾啪嗒作响，她稳稳地跃到了礁石上，心情愉悦地哼着歌儿。
“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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翘着尾巴尖儿不时拍打着水花的人鱼放松自如地坐在礁石上，烟灰色的湿发还在嘀嗒落水，未干的鳞片湿漉漉的，反而折了更多的月光，远远看去身上粼粼发光，在明朗的月色下像神话传说故事里走出来的月下鱼、海中妖。
疏舟有些不忍心打破这样的画面，但又忍不住走近，想亲自一探究竟。
他始终潜在海面之下，不动声色地朝人鱼所在的礁石游去。他知道她能操控海水，或许早就感知到自己的存在了，但疏舟还是不愿主动现身，他实在是想让这一刻多停留几分。
或许是沉浸在畅快的心情之中，余粼粼并没有留意到疏舟，顾自低吟哼唱。原本以为今晚是个多云的天气，但没想到在游了两圈之后，月亮竟然悠悠地探出了云层，一下子就照亮了海面。
虽说人鱼的视力更适应幽暗的深海，不过，既然在陆地上了，看什么都是一团团的，也就无所谓亮或暗了。
亮堂一些，还更方便和疏舟一块儿攀谈呢。
“阿舟什么时候来呢……”
哼着哼着，余粼粼也不自觉念起了疏舟的名字，尾巴尖儿欢快的搅着海水。
她话音刚落，突然身上一凉，一阵水花泼了过来。余粼粼停了哼唱，疑惑地西下张望，她没有唤潮，大海此时也十分平静，怎么会突然冒出一阵水花呢？
还没想明白时，又是一阵水花淋了过来。
余粼粼觉得可疑，决定下海去一探究竟时，在一阵哗啦水花过后，她听见了疏舟的声音。
“粼粼，要跑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