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表叔

上方船头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余粼粼抬头一看,心跳差点吓得停滞。

“要帮忙吗?”

是一个男人,一个陌生的男人。

虽然看不清男人的模样,但从粗略的外形轮廓,还有分明和疏舟不一样的声音就能知道,这个男人她不认识,是个危险的人类。

她想逃,但是无奈鱼尾却被木船压住了,或许是被流动的潮水带了过去,一不留神就卡进了木船和沙滩的缝隙之中。

眼前是令她慌张恐惧的人类,可鱼尾却又无法挣脱,她甚至看到男人的身影一晃不见了,再一转头,他竟然走下了船来到了她的身边!

“你……怎么了?”

余粼粼如遭雷劈一般愣在了原地。她知道,只要男人走下船,看到她身后的鱼尾,就知道她并非人类,而是人鱼。

再接下来的一切,她什么都不敢想。

见她呆愣地停在原地,男人左右看看,终于发现她被木船压住的尾巴,一瞬间眼里浮出一丝复杂的情绪,看了看这罕见的人鱼,又看了看木船和身后的房屋,轻轻叹了口气。

“尾巴被船压住了,是吗?”他问得很小心,也不敢走近,“我来帮你,好吗?”

余粼粼听着他的话,却一动也不敢动。这般情形像是经历过似的,莫名有些熟悉,只是她自己也很疑惑,说不上来究竟为何熟悉,也不记得何时经历过。

男人见她依旧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便张开双手,和缓地笑道:“我叫陆与川,是疏舟的表叔。你是不是来找他的?”

阿舟?

听到这番话后,余粼粼才堪堪回过神来:“阿舟……你是阿舟的表叔?”

陆与川小步朝她靠近,依旧保持了些许距离,点头,语气也放柔缓了些,像是看出了她此时全身的防备和僵持:“是。你是来找阿舟的,对吗?”

她望了望男人身后的房屋,里面没有亮光,“嗯,阿舟呢?他在家吗?”

陆与川站在木船边,拍了拍船身,“在家。这几天他身体不舒服,可能是吹了海风,感冒了,一首都不说,结果发烧了,全身没力气,这几天才刚刚退了烧。”

“发烧?”

余粼粼知道发烧是怎么一回事。在她幼年的惨痛遭遇后,也经历了一场高烧,姐姐说是因为伤得太重,感染了脏东西,所以就发烧了。

难道疏舟也受伤了吗?

“这段时间阿舟的状态都不好,白天总是昏昏沉沉的,我问他,他说是没睡好,不要紧。”陆与川简要说道,“可大概一周前的清晨,我们一起出海捕鱼,他竟然一头就栽下去了,差点就掉进海里,我及时把他拉回来,才发现他居然发烧了,浑身滚烫。”

这么严重?

余粼粼情急之下坐起身,却忘了鱼尾还被压在木船之下,这一动弹引起疼痛,让她一下子疼得倒进冰凉的潮水之中。

“你……有没有事?”

见状陆与川想过去搀扶,但犹豫着还是没有过去,想了一想,还是按着木船,试着用力把船头推开,让她的鱼尾挣脱。

好在木船停的地方并非是潮水无法触碰的干燥沙滩,不时涌上的潮水也给陆与川提供了些推力,他一边推船,一边还朝人鱼喊着:

“可能会有点疼,稍微忍耐一下,我马上就推开了!”

船头压在鱼尾上,被男人缓慢地推动,过程中的挪动与碾压对余粼粼来说,像是鱼尾上那道伤疤曾经的痛又经历了一遍。

她浸在潮水之中,张嘴痛苦地哀嚎,让声音全都被潮水吞掉,也因此男人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好了,我己经把船推开了。怎么样,你还好吗?”

起伏的潮水一下淹过她的耳朵,一下又退去,男人的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沉闷,余粼粼只觉得鱼尾像是被折断了一样,尤其是旧伤处更是火辣辣的疼。

陆与川走近了她,又缓缓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感觉到突然靠近的陌生男人,余粼粼在疼痛中猛然惊醒,不顾鱼尾的疼痛,努力地摆动着试图回到大海中去。

“你……”见她这般惊慌,陆与川也有几分意外,马上后退几步,“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是阿舟的表叔,如果你要找阿舟的话……”

听到阿舟的名字,余粼粼愣了一愣,但又无法彻底相信他,还是游到了一处杂乱碎石后方,探出头来。

陆与川无奈,“阿舟今晚才退了烧,恐怕还要休息几天。不过,就算在发烧,他也总是念着一个名字……我想,他念的是你的名字吧?”

余粼粼不想也不敢和他搭话,只是静静默默地听着。

“他的性子,我想,只要退了烧,就算感冒还没完全好,也会急着想来见你的。”

陆与川转身走回木船边,拍了拍船身,冲海边喊道: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的!以后你就来船上等吧!”

话虽如此,可余粼粼还是心有余悸。

她抱着一片淤青的尾巴,在想,既然己经被其他人发现了,那还要不要再出海去找疏舟呢?

或者说,还是干脆不要出海了,听那男人说,疏舟也退烧了,再过几天身体就会痊愈,等他病好了来找自己,会不会更好一些?

可是这样……看上去她似乎只在乎自己,好像为了不让自己被人类发现,总是要让疏舟去为她付出、为她牺牲似的。

“为了和我见面,他都发烧了。”余粼粼轻轻揉着尾巴,心里很难受,“阿舟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却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人类发现、会不会有危险……”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很自私,很无情。也难怪族人们始终不愿意和自己来往。

或者……就和那个男人说的那样,每天去他们家的木船上等等看,等疏舟病好了,就会看到在船上等他的自己。

“那个男人……是阿舟的表叔?”想到这,余粼粼才记起那个男人来,说真的,虽然那会儿全身心都是紧张和恐慌,以及对疏舟的着急和关切,并未认真地注意他,不过,看上去不是一个坏人,“他在照顾生病的阿舟,他让我在船上等,也会告诉阿舟,我就在他家门口的木船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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