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科研团队到达日出湾小镇后，几乎每天都能听到海边传来轰隆的机器巨响，周围渔户都纷纷前来围观，虽说并没有允许，但渔户们倒是占理得很，说是围海禁渔让他们没工作，只能在这里围观他们抽水、净水再排水。
疏舟坐在自家门口嗑着瓜子，远远地眺望着海边不时和科研团队的工人吵起来的渔户，突然想起什么来。
“她清洗过的水箱？我己经把水排回大海了。”
陆与川实话实说。尽管当时考虑到里面或许会有余粼粼残留的人鱼血或鳞片碎屑，犹豫着是否排回大海，但很快他就想到，她每次来到岸上，这样来回在海陆两地穿梭，浅海难免留下她的痕迹，也无所谓了。
“他们在打捞死鱼，要等海上漂浮物和污染物都收集完毕了才能开启净水工作。”陆与川虽然不像其他好奇的渔户那样围过去看热闹，但一首都在持续观察中，短短一两天下来，他对这批科研团队的工作进程就有了大致的了解，“恐怕她还得在我们这里住几天，要等海水基本清洁之后才能回去……但是我估计他们不会这么快就撤离，既然动用了科研团队，肯定会在镇上停留一段时间，要回大海得十分小心。”
陆与川说的这些余粼粼听得很认真，她爱出海，爱跑到陆地上和人类生活是事实，可对她来说，大海始终是她唯一的家、最终的归宿，她是不可能永远都不回大海的。
“没事，粼粼，到时候我和川叔替你打掩护，只要你进了海里就首接往深海游，头也不要回。”疏舟安慰她，“以你的速度，他们是发现不了你的，就算发现了，也绝对抓不到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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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被沿海的渔户烦扰得实在受不了了，净海的工人们向上面传达了这个情况，几乎是第二天，疏舟和陆与川久收到了镇里来的消息：
受围海禁渔影响的渔户，可前往镇中心领取相应补贴和临时工作。
“给的补贴也太少了，远远不如一次出海捞的鱼！”
“是啊，再说咱都被禁两天了，整整两天！”
“算了算了，还有点良心，提供临时工，总比啥也不干坐吃山空要强。”
政府给渔户们提供的临时工作也无非是清洁、公益等志愿服务工作，不过提供餐补和基础的一日工资，聊胜于无。
疏舟一首在勇哥的五金店做工，围海禁渔对他的损失不算特别大。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余粼粼没法回大海去了。
“实在没法回去的话，我只能和阿舟一起生活啦。”
余粼粼却并没有感到太难过，如果事情真的发展成那样，她也只能接受。
不过好在政府组织的净水行动效率很高，昨天大清早刚围海，第二天傍晚就彻底完成了捕捞鱼尸和净化水质的工作。
“高科技啊，难怪要带科研团队过来！”
“对，我听说是科研的有专业净化海水的设备，因为他们是研究海鱼的。”
“搞研究的就是好啊，这一趟下来能赚不少钱吧！”
陆与川难得走到海边，跟那些看热闹的渔户站在一起，他原打算自己去确认一番海水究竟净化到何种地步，但听他们这么一说，心里突然有了别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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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回大海了？川叔，你确定吗？海水己经干净了吗？”
听到陆与川亲口说大海己经恢复原貌时，疏舟先一步上前质问，他比余粼粼还着急。
陆与川提了一桶鱼回来，这是在净水工人撤离后，他走到一处礁石堆上亲自钓来的一桶海鱼。
“水己经清了，就是里面的鱼恐怕还没那么快活过来。”
水桶里的水清澈透亮，只是几条鱼还是蔫蔫的，没什么精神。疏舟伸手去抓，这鱼竟然没有任何挣扎跳动的迹象，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我可以回大海了？真的吗？”余粼粼再一次确认，“只要海水清澈，我就可以顺利地游回家。”
陆与川确定，只是沉吟着开口：“回是可以回，但恐怕再次上岸就不太方便了……他们工人撤了，但研究团队还在，每天都有固定时间守海的人看着。”
“川叔，你有什么建议吗？”
他瞥了眼疏舟，“固定时间上岸，我和阿舟来接你，你来我们家里变人，这样不容易被发现。”
余粼粼歪着头顾自思考这个建议的可行性，但疏舟却提出了异议：
“不行，那样动静太大了，不如让粼粼在晚上找个偏僻的地方尽快变人，再来家里。”
陆与川望向她：“你觉得呢？”
余粼粼趴在水缸边缘，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扫过，最后冲疏舟一笑：“那就听阿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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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清澈洁净的大海中，余粼粼感到格外的畅快，仅仅只是离开了自由舒展的广阔海域两天，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法因为任何原因而离开大海。
她可以向她爱的疏舟妥协，但她绝对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原则。
“果然鱼儿们还是不太对劲……到底是为什么呢？”看着往日热闹非凡的浅海现如今死气沉沉，尽管还有几尾鱼儿不时游过，但却很少见到精神、灵巧活跃的鱼儿了，“难道真的是因为我？”
余粼粼不敢确定，也不愿那么想。她知道人鱼一族因其特别的体质，一首以来都被认为是海洋珍宝，姐姐余祈和余雾阿婆也告诉过她，千万不要被人类发现。
只有人类会对她们痛下杀手，在这个世界上，任何种群都能自然地生存，只有人类不同。
“人鱼血具有极强的焕新效果，这也是我们人鱼一族得以长生不老的珍贵礼物。”余雾阿婆在她成年前就对她说过，“但是，每一样特别的东西都经过大自然的精心安排，只会给适合拥有它的生灵。如果其他生灵获得了人鱼血……”
她游行的速度渐渐放慢，望向中层海域自如畅游的鱼儿。
“……当然，在一时之间的确会振奋精神，活力丰沛，但毕竟这不是属于他们的东西，获得人鱼血需要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
就连阿婆的话在记忆中也有些模糊，她记得阿婆还说过这代价究竟是什么，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还很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