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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织理成光

十一月初,三斋奠基,府中上上下下皆来观礼。

弘晖、弘盼、弘昕、弘早、弘盷等都依次而立,看着三处斋址洒下头一杓净水,眼中或肃或疑。

弘盷小声问弘早:“这是给谁住的?”

弘早说:“弘时和弘历。”

“那……居仁斋呢?”

“阿玛说是给以后的小弟弟。”弘早说完又低声道,“也可能,是谁都没的。”

弘盷不再问了,只往听晚与听菀站的位置望了一眼——她们就站在仪典之后,衣裙素雅,却神情坚定,那神气,竟像极了嫡母站在正中时的样子。

那一刻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何母亲常说:

“不是只有男儿才撑得起门户。”

?

仪典散后,听晚轻轻吐了口气。

秋风正好,带着斋地上刚洒过净水的湿气,混着青砖石灰的味道,吹得她额前几缕碎发微微扬起。她轻抬手抹了抹鬓角汗意,肩背却还挺得笔首,仿佛肩上那份担子还未卸下。

“姐姐。”听菀凑到她身边,声音压得极低,眼睛却亮得像星子,“咱们是不是,真的长大了?”

听晚微微一怔,随即转头看着她。

听菀今日穿的是素灰底绣杏花的小襦裙,虽不是礼服,但衣摆整洁,发髻稳妥,眉眼中难得有一份专注。刚才典礼中她立得极稳,递帛、退步都无一差错。

她轻轻点头,又看向脚下那些尚未铺完的青砖。

阳光斜斜落下,砖面上有些微微湿痕,一排排延展向远方,像是未完的道路,尚未抵达尽头。

“至少,”她轻声说,“迈出了第一步。”

话音一落,两人都没再出声,只并肩站着,看工匠将一块新的砖放入基座,砌实、对正、压平。那是她们亲手校过图、改过数、核过料的地方。

这一砖一瓦,看似无声,其实句句在说她们此刻的心。

成长,从来不在一日之间。但有时候,只要你走出那一步,就永远不会再回头了。

听晚侧头望了一眼妹妹,忽而握住她的手。

“走吧。天凉了,咱们去清帐。”

听菀“嗯”了一声,拉着姐姐快步而去,背影被黄昏光映得细长而坚定。

——————

十一月渐深,府中前后斋院修整正酣。

修正斋、砺志斋、居仁斋三处动工己有旬余,木石交错,砖瓦初成,王府前院新建规制逐渐成形。弘时、弘历虽仍在襁褓,尚未启蒙,却早己有了将来各自独居之所。对此,最关切的不是旁人,而是两个姐姐。

听晚与听菀这几日脚不点地,一人盯着工期料账,一人来往绣房、采买库与膳局,一日走下来,裙摆下摆都沾了尘。

这日傍晚,正院暖阁中,乌拉那拉氏略歇过,喝过药膳后,招两位女儿入内说话。

“这段时日,你们都各自操办得不错。听晚处事细稳,听菀主意灵活。”她目光温和,却话锋一转,“但这只是练手,府中正事仍由我掌着。中馈事大,内务纷繁,不是几本账册能理清的。”

听晚福身应下:“女儿明白。所经之事虽细,却也知道人心难度。比起真正主事,女儿还差得远。”

听菀也忙接道:“女儿如今学着识账、记料、审品,只觉每日都还有新错。若真叫女儿独理,只怕误了王府正事。”

乌拉那拉氏点头:“你们有此心便好。”

她顿了顿,又吩咐道:“听晚,你这几日将修正斋秋后软裳样册清一清,送绣房前先要过我眼。听菀,你盯着砺志斋后院厨房改造那事,炊烟方向要避学舍,不可疏忽。”

“是。”

姐妹俩领命退出,各自暗松一口气。

走出暖阁时,秋风正起,廊檐下残桂未尽,香气袭人。听菀打趣道:“差点以为阿玛和嫡额娘要让我们真执中馈了。”

听晚却摇头轻笑:“你还敢笑。中馈哪是那么容易做的?福晋日日批账、调人、管膳,每件事都牵着人心。咱们不过是趁着她愿意放手一两处小事练练手。”

听菀吐了吐舌头:“但我觉得还是有趣的。比起背礼、描花、抄经这些,能干点真事儿,才知道日子怎么过的。”

听晚侧头看她,眼中柔光一闪。

“是啊。”她轻声应,“但日子真要管得好,就不能靠有趣。”

翌日,听晚带着小丫鬟去绣房传话,检查斋内所需帷幔样式,结果发现有人将去年冬藏的料帐报错,将“烟青锦”写作“蓝绫”,用料等级都错了。

她让绣娘将样本一一取出,对照账目亲自核点,额角冒了薄汗,才将这一页彻底改回。

“你们别觉得我爱较真。”她语气平稳,“弟弟们住进去是一天算一天,哪怕是帘帐颜色、褥面花纹,也要合用得体,不能让人说我们做姐姐的不上心。”

听菀那边也没清闲。

她去厨房交代炉灶调改的事,原以为不过是换个烟囱角度,谁知管灶嬷嬷却悄悄与她说:

“姑娘,炉子底下新砌的石板松了,今日小厨子差点被烫着脚。”

听菀听得脸色微变,当即带人查看,果然见一块石板边角未压实。她没发火,只蹲下指着那块石缝道:“你们是不是想着,我是个小姑娘,不懂这些?”

众人惭然。

她拍了拍手站起身,语气却温和:“不懂不要紧,但我清楚,你们若不弄稳妥,冬日灶烟飘出去,弟弟咳一声,我都不依。”

厨房里静了半晌,随后齐声应诺:“是,姑娘说得极是。”

不日,弘盷自濯砺堂放学,特地绕道去修斋院里找姐姐。

听晚见他来,忙递了杯热枣茶:“今日课上先生讲了什么?”

“讲‘弟子规’,还夸我写得整齐。”弘盷笑,“先生说,居斋有仪,居斋有则。”

听晚摸摸他头,低声道:“弟弟们将来居的地方,是我亲手帮打理出来的。他们若住得安心,便不枉我忙这一场。”

弘盷望着她认真点头。

他忽然觉得,姐姐不只是姐姐了。

她是这王府里,真正能撑得起弟弟们安心的一道影子。

——————

府中上下虽不明言,但皆知:

王府这两个姑娘,虽未执权,但己入理事之途。她们不是掌中馈的女主,却己被放入未来执事之位的序列,学着接下一份份责任,也学着沉得住气,行得稳脚。

而乌拉那拉氏在正院掀开一个账册角,眼中一丝笑意微现。

她心里有数——她教的,不只是女儿理账识料的本事,更是她们未来在人前立得住、在人后不失底气的根。

这根基,是一笔笔、一件件小事磨出来的,不急,但稳。

一如她们的人生,正在慢慢地,长成一片撑得起风雨的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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