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初秋,蝉鸣仍盛。
陆祁睁开眼时,十六个宫女正跪在跟前为她梳妆。铜镜中映出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柳叶眉、丹凤眼,额间一点朱砂痣,华贵不可方物。
“系统,这次是什么身份?”她在心中默问。
「宿主当前身份:陆贵妃,父为两江总督,兄长为镇远将军,家世显赫,仅次于皇后。」
陆祁微微挑眉。穿越过这么多世界,倒是第一次当贵妃。她抬手抚过鬓边的金凤步摇,立刻有宫女捧来鎏金护甲为她戴上。
“今日是什么日子?”
“回娘娘,今儿个是新晋秀女入宫的日子。”大宫女灵芝恭敬答道,“皇后娘娘吩咐了,未时在景仁宫接受拜见。”
陆祁眸光一闪。秀女入宫?那岂不是安陵容刚进宫的时候?
“都有哪些秀女?”
灵芝如数家珍:“满军旗的富察贵人、博尔济吉特贵人,汉军旗的沈贵人、甄常在、安答应,还有…”
“安答应?”陆祁打断她,“可是松阳县丞安比槐之女安陵容?”
灵芝略显诧异:“娘娘如何得知?确实是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封了最末等的答应。”
陆祁唇角微扬。来得正好。
“备轿,本宫要去御花园走走。”
御花园东侧的琼苑门前,一场好戏正在上演。
安陵容局促地攥着衣角,面前是盛气凌人的夏冬春。这位夏家小姐身着绛红色旗装,满头珠翠,正用帕子掩着嘴冷笑。
“哟,这不是安答应吗?穿得这么寒酸也敢来宫里?”夏冬春故意提高音量,“你爹不过是个小小县丞,怕是连你这身衣裳都是借的吧?”
周围几个秀女掩嘴轻笑,安陵容耳根通红,声音细如蚊蚋:“夏姐姐说笑了…”
“谁是你姐姐?”夏冬春突然变脸,“一个答应也配跟我攀亲带故?”
她伸手就要去扯安陵容的衣领,安陵容吓得后退一步,不慎踩到石子跌坐在地。夏冬春见状更加得意,扬起手中帕子作势要抽她脸:“没规矩的东西,今日我就教教你宫里的礼数!”
安陵容紧闭双眼,预想中的疼痛却未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清冷的幽香,和一道不怒自威的女声:
“本宫倒要看看,是谁在替本宫教规矩?”
安陵容颤巍巍睁开眼,只见一道华贵身影立在身前。来人一袭湖蓝色缂丝旗装,外罩银白纱衣,发间金凤步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通身气度令人不敢逼视。
夏冬春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煞白:“贵、贵妃娘娘…”
满园秀女齐刷刷跪了一地。安陵容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竟是仅次于皇后的陆贵妃!她慌忙要行礼,却因慌乱中踩到裙摆,整个人向前扑去。
预想中的疼痛再次落空——一双戴着鎏金护甲的手稳稳扶住了她。
“小心。”陆祁声音不似方才冷厉,带着几分温和,“摔伤了可怎么好?”
安陵容受宠若惊,抬头正对上陆祁含笑的眸子。这位贵妃娘娘生得极美,丹凤眼中似有星辰流转,让她一时看呆了。
陆祁细细打量眼前人。安陵容比剧中更显稚嫩,一袭浅绿色旗装己洗得发白,发间只簪着一朵绢花,却掩不住那股子清水出芙蓉的灵气。此刻她小鹿般的眼睛里满是惊惶与不解,更添几分惹人怜爱。
“你就是安答应?”陆祁明知故问。
“回、回娘娘话,妾身安陵容,参见贵妃娘娘…”安陵容又要跪下,被陆祁扶住。
“不必多礼。”陆祁转向仍跪着的夏冬春,声音骤然转冷,“夏常在好大的威风啊,入宫第一天就敢动手教训人?”
夏冬春冷汗涔涔:“娘娘明鉴,是安答应先不懂规矩…”
“哦?”陆祁挑眉,“本宫方才远远瞧着,可是你在咄咄逼人。”
她缓步走到夏冬春跟前,鎏金护甲轻挑起对方下巴:“夏家就是这么教女儿的?在宫里耀武扬威,是觉得你父亲一个西品武官比皇上还大?”
这话太重,夏冬春顿时面如土色:“娘娘恕罪!妾身知错了!”
陆祁冷哼一声,转身环视众秀女:“都听好了。既然入了宫,就是姐妹。本宫最见不得欺软怕硬之辈,若再有下次…”她目光如刀扫过夏冬春,“慎刑司的板子可不认人。”
众秀女噤若寒蝉,唯有安陵容怔怔望着陆祁的背影,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陆祁走回安陵容身边,忽然伸手取下她发间那朵寒酸的绢花。安陵容心头一紧,却见陆祁从自己鬓边取下一支白玉兰簪子,亲手为她簪上。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陆祁端详着她,满意地点头,“本宫就喜欢安妹妹这样的。”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在安陵容心头。从小到大,何曾有人这样夸过她?更遑论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她鼻尖一酸,险些落泪。
“多、多谢娘娘厚爱…”安陵容声音哽咽。
陆祁拍拍她的手,转向众人:“都起来吧。未时还要去景仁宫拜见皇后,别在这儿耽搁了。”
她目光扫过人群,精准地找到甄嬛和沈眉庄:“甄常在、沈贵人,安答应初来乍到,你们多照应着些。”
甄嬛与沈眉庄连忙应下,心中却暗自诧异——这位素来深居简出的陆贵妃,今日怎的对一个小答应如此青睐?
陆祁又看了眼安陵容,轻声道:“有事可来永和宫寻本宫。”说罢,搭着灵芝的手转身离去,留下一园子心思各异的秀女。
安陵容呆立原地,手指不自觉地抚过发间玉簪。那簪子还残留着陆贵妃的温度,淡淡的龙涎香萦绕鼻尖,让她恍如梦中。
“安妹妹?”甄嬛温柔的声音唤回她的神智,“咱们一起去景仁宫吧。”
安陵容回神,看到甄嬛和沈眉庄友善的笑容,忽然想起陆贵妃临走前的安排。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多谢甄姐姐,沈姐姐。”
走在去景仁宫的路上,安陵容频频回首,早己看不见陆贵妃的仪仗。但发间的玉簪沉甸甸的,提醒她方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为何独独对她青睐有加?安陵容想不明白,却将这一刻深深刻入心底——陆祁扶起她时指尖的温度,替她簪发时眼中的赞赏,还有那句“本宫就喜欢安妹妹这样的”,字字如珠玑,落入她干涸的心田,生根发芽。
景仁宫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安陵容深吸一口气,挺首了腰板。第一次,她在这深宫之中,感受到了一丝希望的光亮。
而这光亮,名为陆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