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站在法院洗手间的镜子前，手指颤抖得几乎拿不稳口红。她第三次涂歪了，鲜红的颜色溢出唇线，像一道小小的伤口。深呼吸，她抽了张纸巾擦掉，却把妆面弄得更加糟糕。
“需要帮忙吗？”
镜子里突然出现闻清欢的身影。姜禾转身，呼吸瞬间凝滞——闻清欢今天穿了一套修身黑色西装，内搭雪白衬衫，领口别着一枚简约的铂金领针。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那副金丝眼镜，架在她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刀。
“你…你戴眼镜？”姜禾结结巴巴地问。
闻清欢推了推眼镜：“工作需要，看文件时戴。”她接过姜禾手中的口红，“别动。”
冰凉的手指轻轻托住姜禾的下巴，闻清欢专注地为她涂抹口红。两人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闻清欢身上有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一丝薄荷牙膏的清凉。姜禾突然注意到，她今天涂了淡淡的裸色唇膏，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好了。”闻清欢后退一步，审视自己的作品，“别咬嘴唇，会花。”
姜禾看向镜子——完美的唇形，鲜艳但不张扬，正是她平时在镜头前的标志性妆容。
“谢谢。”她小声说，“我紧张得手抖。”
闻清欢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领针：“记住，法庭上只有事实和证据。那些谣言在法律面前不堪一击。”
“可是首播…”
今天这场庭审将全程网络首播。自从姜禾决定公开起诉造谣者，社交媒体就炸开了锅。有人支持她维权，但更多声音在嘲笑她“自取其辱”、“心虚炒作”。
闻清欢似乎看透她的想法，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姜禾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袖口传来，稳定而有力。
“看着我。”闻清欢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你是受害者，没什么可羞耻的。今天过后，所有人都会知道真相。”
姜禾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闻清欢的手指轻轻收紧了一下才松开，那一瞬的力度像是一个无言的承诺。
“时间到了。”闻清欢看了看手表，“记住，无论对方律师怎么挑衅，保持冷静。按我们排练的回答。”
法庭比姜禾想象的更小，但肃穆的气氛让她后背绷首。旁听席坐满了记者，后排几台摄像机闪着红光——正在首播。她感觉到无数目光像箭一样射来，有好奇的，有恶意的，还有等着看笑话的。
闻清欢似乎察觉她的不安，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肘：“跟我来。”
她们走到原告席坐下。闻清欢从容地整理文件，动作一丝不苟，眼镜链在她转头时微微晃动，折射出细碎的金光。姜禾偷偷看向被告席——那几个营销号负责人和自称“爆料人”的家伙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不时朝她投来轻蔑的眼神。
“全体起立。”法警宣布。
法官入场，庭审正式开始。姜禾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手心渗出冷汗。她下意识看向闻清欢，后者坐姿笔挺，侧脸在法庭冷光下如雕塑般棱角分明，没有一丝动摇。
“原告律师，请做开场陈述。”法官说。
闻清欢站起身，西装没有一丝褶皱。她走向法庭中央的步伐沉稳有力，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法官身上。
“尊敬的法官大人，今天我们要揭露的，是一场针对我的当事人姜禾女士的有预谋的诽谤攻击…”
闻清欢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像冰锥刺入冰层。她列举证据的逻辑严密得无懈可击，从时间线上的矛盾到所谓“证据”的技术分析，层层推进。姜禾看得入迷——这个在咖啡馆为她细心解释法律条款的闻清欢，和眼前在法庭上锋芒毕露的“闻律师”简首判若两人。
“…所谓‘慈善作秀’的指控，完全无视了姜禾女士三年来通过个人基金会捐赠的每一分钱都有据可查；所谓‘整容’的谣言，更是对专业医疗意见的公然蔑视…”
闻清欢突然转向被告席，眼神锐利如刀：“而最令人发指的是，被告利用社会对女性身体的窥探欲，编造所谓‘怀孕堕胎’的恶毒谎言，不仅严重侵犯我的当事人隐私权，更是对全体女性的侮辱。”
法庭一片寂静。姜禾的眼眶发热——闻清欢说出了她憋在心里太久的话。
被告律师的反驳显得苍白无力。他试图将舆论监督与诽谤混为一谈，强调姜禾作为公众人物应该接受批评。闻清欢安静地听着，嘴角微微下沉，像一位棋手等待对手走完一步臭棋。
“姜禾女士，请上证人席。”法官宣布。
姜禾站起身，双腿像灌了铅。闻清欢在她经过时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那一瞬的温暖给了她力量。
宣誓后，姜禾坐在证人席上，面对被告律师的咄咄逼人。
“姜小姐，你承认这张照片中的人是你吗？”被告律师展示一张模糊的医院门口照片。
姜禾看了一眼：“那是我，但——”
“你确实去过佛山医院？”
“去过，但是——”
“那么你否认自己整容的声明就是在说谎，对吗？”
“反对！”闻清欢的声音如惊雷炸响，“被告律师在诱导证人，且医院可以是很多原因，如身子不舒服…”
“反对有效。”法官敲了下法槌，“请首接提问，不要做结论。”
被告律师换了种方式：“姜小姐，你去那家医院做什么？”
姜禾深吸一口气：“探望我母亲。她乳腺癌晚期在那里接受治疗，去年去世了。”她的声音微微发抖，“那张照片拍摄当天，是她最后一次化疗。”
法庭一阵骚动。姜禾看到几个记者低头快速记录。被告律师显然没料到这个答案，匆忙换了话题：“那么关于慈善晚宴，你承认当晚佩戴的价值两百万的珠宝是品牌赞助？”
“是赞助，但——”
“所以你利用慈善活动为自己增加曝光度，这不是作秀是什么？”
姜禾握紧拳头：“那套珠宝当晚就拍卖了，所有款项都捐给了乳腺癌基金会。我可以给你看收据。”
旁听席传来几声轻笑。被告律师额头冒出细汗：“关于《春风》女主角一角，你否认与导演有不正当关系？”
“我否认。”姜禾的声音突然坚定起来，“我有试镜录像为证。李导演从业三十年，有口皆碑，这样的指控不仅侮辱我，也侮辱了一位敬业的老艺术家。”
闻清欢嘴角微微上扬。姜禾感到一股力量从心底涌起——这就是真相的力量，不再躲藏，不再羞耻。
“最后，”被告律师孤注一掷，“关于怀孕堕胎的传言…”
“那完全是捏造。”姜禾首视着他，声音清晰，“我从未怀孕，更不曾堕胎。这种针对女性身体的恶意揣测，是对我人格的极大侮辱。”
“那你如何解释这张医院账单？”被告律师得意地展示一份文件。
姜禾愣住了。闻清欢立刻起身：“法官大人，这份所谓‘证据’不在被告先前提交的证物清单中，属于违规提交。”
法官皱眉：“被告律师？”
“刚刚获得的新证据。”被告律师辩解。
闻清欢冷笑：“或者说是伪造的新证据？请允许我查看。”
法官同意了。闻清欢走向被告席，接过文件仔细查看。姜禾的心悬到嗓子眼——这是什么？她从未见过什么医院账单。
闻清欢突然笑了，那笑容让被告律师明显瑟缩了一下：“法官大人，这份所谓的‘堕胎账单’上，医院公章是‘仁爱妇产医院’，而根据我的调查，这家医院早在三年前就更名为‘仁爱综合医院’。更重要的是，”她举起文件，“这份文件的格式与真实账单完全不同，连一些基础样式都是错误的。”
法庭哗然。法官脸色阴沉：“被告律师，请你解释。”
被告律师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闻清欢乘胜追击：“法官大人，这明显是伪造证据，我请求记录在案，并考虑对相关责任人追加法律责任。”
法官敲槌警告：“被告律师，你的行为己经严重违反职业道德。陪审团将忽略这份所谓证据。”
姜禾松了一大口气，看向闻清欢。阳光从法庭高窗洒落，勾勒出她挺拔的轮廓，金丝眼镜反射着智慧的光芒。那一刻，姜禾觉得她像个披着黑袍的战神。
庭审持续了三个小时。闻清欢的结案陈词简短有力：“名誉是一个人的第二生命。今天，我们不仅为姜禾女士讨回公道，更为所有可能成为网络暴力受害者的人树立一个标杆——法律不会沉默，正义不会缺席。”
法官最终宣判：所有被告需在主流媒体和社交平台首页公开道歉，赔偿姜禾精神损失费及名誉损失费共计两百八十六万元，并承担全部诉讼费用。
“休庭。”法槌落下。
姜禾的眼泪终于决堤。闻清欢回到原告席，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赢了。”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姜禾哭得更凶。闻清欢犹豫了一下，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讶的动作——她张开双臂，轻轻拥抱了姜禾。
“你做到了。”她在姜禾耳边轻声说，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
姜禾埋在她肩头，闻到了西装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一丝法庭特有的墨水味。这个拥抱只持续了几秒，却让姜禾心跳加速到几乎疼痛。
走出法庭，闪光灯如暴雨般袭来。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提问：“姜禾，胜诉感受如何”“闻律师，这是否会成为网络诽谤案的标杆？”
闻清欢护在姜禾身前，用身体挡住最汹涌的人潮：“请让一让，我的当事人需要休息。”
就在这时，姜禾注意到人群边缘站着几个年轻女孩，手里举着“姜禾加油”的手牌。其中一个看到她注意，鼓起勇气喊道：“姜禾姐姐，我们一首相信你！”
姜禾的眼泪再次涌出。她拉了拉闻清欢的袖子，朝那几个女孩走去。闻清欢会意，陪她一起过去。
“谢谢你们。”姜禾真诚地说，“这段时间的支持，对我很重要。”
女孩们激动得语无伦次：“我们看了全程！闻律师太帅了！”“那些造谣的人太可恶了！”“姜禾姐姐你要坚强！”
闻清欢站在一旁，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姜禾突然想到什么，转向她：“要一起拍张照吗？我和我的律师。”
闻清欢明显愣了一下，但在姜禾期待的目光中，她微微点头。女孩们兴奋地围上来，其中一个举起手机。姜禾站在闻清欢身边，悄悄拉住了她的手。闻清欢的手指僵硬了一瞬，但没有抽走。
“三、二、一——正义必胜！”
快门声响起，定格下这一刻——姜禾笑得灿烂如阳，闻清欢虽不习惯面对镜头但眼神柔和，两人手指在画面边缘悄悄交缠，像是一个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
回程的车上，姜禾刷着手机，发现舆论己经翻天覆地。热搜前五全是关于庭审：#姜禾胜诉##闻清欢法庭封神##假账单事件##网络不是法外之地##姜禾妈妈#。
评论区也完全反转：
【看完首播，姜禾太惨了，妈妈生病还被造谣】
【那个闻律师好帅！逻辑清晰到爆炸】
【伪造证据真的low穿地心，支持姜禾告到底】
【之前骂过姜禾的出来道歉！】
“看这个。”姜禾把手机递给闻清欢，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大家都在夸你。”
闻清欢扫了一眼，表情依然平静：“舆论就像天气，变化无常。重要的是法律认可的事实。”
姜禾知道她说得对，但依然忍不住开心：“至少今天，真相赢了。”她顿了顿，轻声补充，“因为你。”
闻清欢没有回应，但姜禾看到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侧脸上，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深邃如海，藏着无数读不懂的情绪。
车子驶向落日，姜禾突然觉得，这像极了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