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周霖之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却不敢确定:“你说的不会是小时候吧?”
“呀!你记得?”孟待霄抬起头,认真且期待地盯着他。
而他仰着头,也认真且肯定地答:“记得。记了整整九年八个月零二十二日!”
“这……这么精准?”她不可置信地眨眼,然后真的就不相信了,“反正我记不清,你骗我,我也不知道。”
“没关系。就当我骗你。”他却扯开嘴角:“从今日开始,从这一刻起,我们一起记着,一起数日子。”
孟待霄无言以对了。
好像这人比往日更懂得如何让她心口痛,让她眼底酸。
“讨厌死了。”
她低低一声抱怨,被周霖之听到耳中,只当成对儿时回忆的不满。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哄:“你就不能想想,也许那个时候,我就心悦于你,总想靠近,总想找你讲讲话?”
“只是从来没有喜欢过谁,不知道该如何讨好,该如何呈现出你喜欢的模样,所以才那般矜骄高傲。”
所以才变成了逗她欺她的模样,又因了后来风流纨绔的名声,逐渐被她坐实。
“呀!”孟待霄在他喉结上挠了一把,“你那时候才十三啊,小色胚。”
周霖之被挠得心猿意马,止不住叹息:“就是因为才十三,没有过那种心境,所以才不懂,所以才错过。”
是啊,错过了。
孟待霄何尝没想过,如果上一世她没有嫁给钟绍,会不会跟周霖之……
当然,当时的答案是:不可能!
“周霖之……”她确定以及肯定地告诉他,“你当时真的好讨厌啊!我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也是被京城各世家奉承着的,可是你……”
他偏偏要让她当众出丑。
那个时候的他矜骄高贵,可她也是玉叶金柯啊。
“我错了。”周霖之干脆道歉,“要不我给你跪一个?”
“哎呀。”孟待霄在他心口抱怨,“还得起来,好麻烦。”
她趴在他身上的,他起身她不也得起?
周霖之笑笑,把人抱得更紧。
她确实是个怕麻烦的人,能坐着绝不站着,如今趴着,怎可能再起来?
孟待霄却扭捏了下,“可是,你才见过我三次,就对我……真的对我……”
怎么那么不信呢?
她嫁给钟绍八年,见过对方无数次,也没出现如今面对周霖之的这种心境。
上一世,对待钟绍,她只理解为相敬如宾。
而这一世,躺在周霖之胸怀,她却有各种小情绪,总是患得患失,又总想如胶似漆,甚至在奢望白头相守。
但这也是千帆过境之后的心境,周霖之那时候才十三,才见过她三次啊!
怎么可能?
然而,周霖之抬起头来,在她发顶轻轻一吻,是那种情之所致,忍不住贴近的吻。
“一见倾心,二见生情,三见便己神往。”
世间之情,不过如此。
但他却继续道:“而且,只是你见过三面而己。我可不止。”
孟待霄眼底闪过一丝欣喜。
周霖之道:“我悄悄跟着肃王世子赴宴,逼迫段冥威带我赴宴,以他们的名义,遮藏自己也到过那场宴。”
“远远地瞧着你。看你笑颜如花,看你翩翩起舞,看你投壶,看你猜灯谜……”
寥寥数次,远远而望,却极其满足。
“周霖之……我好想哭。”刚讲完,她就不争气地落了泪。
他也红了眼眶,“要不我们一起哭?你哭终知我真心,我哭失而复得。”
“不!”孟待霄轻轻撑起双臂,“我才不哭呢?你有什么真心啊!”
周霖之扶住她小臂,怕她摔,却忍不住嗔怪:“这怎么又变卦了?难不成要我讲,一切都是骗你的……你才舒心?”
孟待霄摇头:“都是你一张嘴讲的,谁知道当年怎么回事啊?说不定是现编的,只为了哄我对你死心塌地。”
这倒也……有些道理。
周霖之刚想到这一点,立刻猛摇头,怎么又被牵着走了?
“等等啊!”周霖之扶她起身,既然睡不着,那就不用躺着,好好把事情掰扯清楚。
这可不是小事,这是他的真心!
“我给你送过两封信,可还记得?”
孟待霄眨眼:“哪里两封,只有一封。”
但转瞬,就羞红了脸,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周霖之却沉了眸子。
他明明送出了两封信,为何她只收到了一封?
“哪一封?或者,什么时候收到的?”
孟待霄依旧红着脸:“出嫁之前。”
周霖之又问:“还记得内容么?”
“拳拳深情啊,不负相待啊,还写着要来抢亲。”
那些文字记不清了,但其中几条震撼人心的意思,倒是一首没曾从脑海里清除掉。
周霖之笑了笑:“这就不是现编的了,能证明我对你早就动心了吧?”
“我当时……”她有些心虚,“以为你捉弄我,想让我跟钟绍生嫌隙。”
“钟绍?”周霖之一听这个人名,拳头便紧紧收束,恨不得立刻给他一拳!
“那人有什么好?令尊看中才学,我能理解。可你看中什么?长得不好,性格不好,为人不好,你还巴巴的想嫁。”
孟待霄猛地支起脊背,“我才没有巴巴的!”
但还是有些心虚,毕竟对面的人,是对自己深情以往的人。
“我就是觉得迟早要嫁人,与其高嫁贵胄被风云裹挟,不如低嫁书生一身顺遂,父母皆如此想。”
“还有啊,父亲可不欣赏钟绍学识,只是认定他此生难有大作为,能在孟家羽翼下吃饱穿暖,就能保我一生平安。”
哪里想到,那人不仅没有能力保护她,还出卖了他们全家!
周霖之心头依旧惴惴,“若我当时真来抢亲,你可愿意跟我走?”
孟待霄认真摇头:“不会。我只会以为你又来欺负我,会恨你一辈子。”
周霖之忍不住“哼”了一声:“还是觉得钟绍好?”
“才没有!”孟待霄本来想讲道理的,却发现根本没法讲,突然就转了话头:“你好意思责我?”
“你倒是没娶妻哦,可是后宅里的侍妾,快比得上皇帝陛下了。”
周霖之:“……”
理亏。
“我……我错了。”他只能认错,不论是何缘由,就是错了。
“哼!”孟待霄抱着双膝转开头。
周霖之干脆地跪在了床上,再次扯着她小臂,“我错了。二姐姐。”
语气不再是矜骄的上位者,倒像个讨好人的小清倌儿。
“哼!不原谅。”
“那不然……”周霖之瞥了眼地面,“我去下头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