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任蔓青彻底傻了。
她刚刚在收买王婆子的事上栽了,转头又暴露了收买侍卫的事,这不犯了烟波侯的大忌么?
她怯懦地瞥了一眼坐得安然的烟波侯。
后者却突然抬眸冲她一笑:“是啊,既然敢收买我府中侍卫,为何不敢让他站出来?”
“我没有!”任蔓青不敢认。
“那姐姐……您说是谁瞧见的呢?”苏向晚落井下石。
任蔓青只好硬着头皮,“我自己!我自己瞧见的!”
“可是……”苏向晚追击,“既然姐姐瞧见是我作怪,为何还会被吓到,为何不追出来打我耳光?”
听了这么多,任修贤也知道自家妹妹站不住脚了。
更对自己方才言之凿凿的“讨公道”,感到汗颜。
“青儿!”任修贤叫住了准备反驳的任蔓青,“这件事,当是你的错。”
任蔓青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家兄长,想不明白他为何不维护自己。
任修贤却道:“如果是你自己所见,那昨夜不道明真相,反倒这个时候抬到为兄和侯爷面前,便是你借势托大。”
“如此,侯爷该罚。”
“可若你没看见,而由旁人转述,就是你在这后宅做了本不该由你做的事。”
“如此,恐怕我也难保你。”
任修贤讲得十分清楚,实则也是为了提醒任蔓青,劝她就此吃下这个哑巴亏。
实在不行,认下第一种,受点小惩戒,就此揭过。
哪想任蔓青横行霸道惯了,虽然明了其中关键所在,就是不肯服输,愣愣杵在原地,不言语。
周霖之终于用乌龟一般的速度,品完了茶盏里的最后一口茶,“这件事……”
苏向晚却突然道:“好吧。我承认,是我假扮的鬼。”
任修贤瞪大双眸不可置信。
任蔓青却得意地笑出了声。
周霖之:“……”
我让你认了?
苏向晚回看周霖之,从他震惊的眼底看到一抹怒意。
但她不在乎。
如果没法惹恼他,那就当众认下过错,逼他不得不重罚自己!
见在场几人皆被震住,苏向晚道:“侯爷舍不得惩罚任小娘,任郎君也替任小娘撑腰。倒是我没认清自己的位置。”
任修贤一听,居然有些心疼。
明明是自家妹妹做错了事,怎的这位苏小娘要认错?
分明是识大体懂大义,不想让侯爷为难,特意解围。
周霖之倒是明白她的小心思,瞪大双眸威胁起来。
苏向晚没有理会周霖之眼底的怒意,只道:“昨夜……”
“昨夜……”周霖之抢在她前头开口:“本侯宿在暮夕院。你是如何去扮的鬼?”
苏向晚被呛了一下,没想到周霖之居然睁眼说瞎话。
然而周霖之却不等她反驳,首接道:“海灵,请锦箬来一趟。”
外头传来海灵应诺的声音。
里头,周霖之终于从椅子上起身,一步一步缓缓走向苏向晚,每一步都带着肃杀之意,骇人得很。
“你……”他欲言又止,却猜不透苏向晚的意图,“还要跟本侯闹脾气到何时?”
这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听在任修贤耳里可就是板上钉钉了。
板上的事实是,苏小娘可能因为自家妹妹的事而跟侯爷撒娇闹脾气。
侯爷却愿意在上头钉钉子,宠着护着,不忍她伤心。
如此,从一开始,他们兄妹就注定败局。
然而,周霖之心情却大为光火。
以她之聪慧,不是早就猜到自己的目的了么?
而且己经让她在密室里听见了商讨过程,应该理解他的所作所为才是。
难道,她不仅想偷藏宝图,还想扰乱烟波城?
如此,必不能让她得逞!
***
很快,锦姑姑就到了。
她是老夫人身边的人,鲜少到前院来,但既然侯爷有令,也必紧赶慢赶匆匆而至。
哪想侯爷的第一句话便是:“锦箬,今日我问你一句话,你且如实答来。”
锦箬看着周霖之长大,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有什么事惹到他了。
忙毕恭毕敬:“老奴定当一字不假。”
周霖之:“今日,你可给暮夕院苏氏送过避子汤?”
锦箬猛地一滞,想不通这算什么事儿,但还是答:“是的。送过。”
“好。”周霖之淡道:“回去吧。”
锦箬更是一片迷茫,这就问完话了?
不对?这还需要问一遍?
她迷迷糊糊退走,见着海灵追问一番,哪想后者比她还迷糊,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锦箬一走,周霖之的气焰持续高涨,只不过这一回,他质问的是任蔓青。
“任氏,老夫人身边的锦箬也给你送过避子汤,你当知道那是因何,也知道锦箬只听老夫人吩咐,从不会偏帮任何人。”
“那么你现在告诉我……昨夜真有人扮鬼吓你?”
任蔓青满脑子恍惚,有些不太确定了。
她记恨苏向晚,所以当那个侍卫向她禀告是苏向晚扮鬼的时候,她可是半点都没怀疑过。
现如今,倒是后悔没有准备证据了。
苏向晚眼见事态朝着自己不可预期的方向发展,闹不懂周霖之到底要做什么。
但大好的机会,也不愿就此放过。
她想继续:“侯爷……昨夜……”
“苏氏!”周霖之转身低头,恨恨瞪向她。
因了背对任家兄妹,他的眼神再没有半点遮藏。
那里头有气愤,有责怪,更有一种不容拒绝的上位者警告。
苏向晚咽了咽唾沫,怂了。
眼见小野猫被自己震慑,周霖之转而处理另一头。
“任兄,令妹在我烟波侯府过得可不差。我允她带自家丫鬟入府,允她入住最大的院子,甚至上一回与苏氏双双落水,我也未有半句苛责。”
“现如今……还想故技重施?”
两个月前的真相在此刻才被提及,任蔓青只以为是苏向晚嚼舌根。
“苏向晚,你居然给侯爷吹枕边风?”
她怒而冲到面前,抬手就是一掌。
那锦帕随着掌风翻飞,红红的巴掌印落在苏向晚左脸颊。
周霖之一个抢步,就要兜住摇摇欲倒的人。
可他刚欺身而近,那人儿就从他手臂间滑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反手还了任蔓青一耳光!
虽然她力气更小,气势更弱,但出手的瞬间,还是把周霖之和任修贤都给惊呆了。
这个时候,但凡她弱弱掉几滴泪,谁都会偏向于她,从而指责任蔓青。
可她偏偏选择打回去?
周霖之扶她的手僵了一瞬,缓缓收回。
任蔓青却一瞬就想起曾经与她互扇耳光的旧事,“哇”一下哭出声来:“兄长,她就是这样欺负我的!”
任修贤无言以对。
“够了!”周霖之却在这时候道:“任氏。我那日提醒过你,如果你在我烟波侯府摆不正位置,就随你兄长离开吧。”
不是赶出去,而是让任家接走,算是留足面子了。